瓢泼大雨,遮断了无数行人远去的前路。阻隔了那些千里远眺的目光,却淋湿了,思念更重了;风劲雨疾,截停了向北振翅的候鸟,不得不择近枝而落,短暂的休息也是一件好事。毕竟那思绪是温馨的,北飞是幸福的,而不是那急切而近乎亢奋的神情。
狂风骤雨亦使得九龙山万籁俱寂,只听得风啸雨狂。风劲如推,吹得古树参天尽摇曳。雨如珠落,打得草木尽低头。
这雨好像一时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云凡低着头,轻轻的捋着大黑狗乌亮的狗毛,他们躲在一处废弃的房子下面。屋脊塌陷一半,只有一角可以给这一人一狗遮风挡雨。那狗儿乖巧的躺在地上,松开了骨头,歪歪头,不时的会舔一下云凡的小手,又轻轻地躺了下去。
“这雨该停了吧”,云凡心中泛起了嘀咕。
“汪——”,这狗冷不丁扭过头的对着云凡叫了一声,好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责怪。好像它知道雨一会就停一样,或者是云凡手上的动作停了。
小胖本来吃完了晌饭,刚要出门就被雨截了下来。因为他急着出门,急着和云凡出去玩,才只吃了一个半饱。既然雨这么大一时也无法出门,索性吃他个的饱饱的。于是他坐到桌子前面又吃了一遍。这一次比之前吃的更多了,吃得他的小肚子更圆了,就像个熟透的大西瓜。
“吃得好饱啊!”他满意地拍了拍肚子,说着便离开了桌子,独自在屋里捣鼓了起来,时不时的看看门外的雨。
小胖家的房子倚山而建,背西面东。从外面看都是一样的木头架梁茅草修葺,只是外形却显得大了一圈。屋顶经常会有三、四只鸽子,既不怕人,也不飞走。院子有一间柴房,三间小屋,两间开门,中间的屋子和南屋是连通的,可以看作内间。也是小胖娘俩起居的卧房。外间只有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上共有四副碗筷。桌子的对角各有一根木质的半丈高的烛台,造型很是简单。桌子后面是西山墙,墙上起了一个凹台,供奉了一个灶神的像,只是这像轮廓雕刻的不太清晰,略显富态。据说这灶神主管人间烟火,一家一神。所有祈祷,无论是求财、求子、祈福长寿,还是趋吉避凶,消灾纳福。全部由灶神掌管,灶神再呈给土地,土地再呈给城隍,城隍上报给四天王,然后由四天王上报帝释天主。最终由帝释天主裁定人间富贵,祸福吉凶。至于灵与不灵,全在于信与不信,诚心不诚心了。
雨越来越小了,渐渐的停了,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垂落,就连那垂落也是轻飘飘的,随风飘舞,如烟如絮,最终在孩子的期盼里谢幕了。这一会功夫,说长不长,也就下了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说短也不短,把俩个孩子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直挠挠,坐又坐不住,又不想冒雨出去。是这也不得劲,那也不得劲。
“小胖,小胖,出来喽”!
云凡刚到路口就扯了一嗓子,这一嗓子是即响亮,又清脆。果然是歇的好才叫的响亮。小胖停雨了就出了堂屋,在院子里等云凡来找他。云凡是他最好最好的伙伴,俩人整天形影不离。可是小胖从来不自己单独出去玩,一来是害怕,是对未知的环境的害怕。二来还是害怕,是被胖婶唬的。对付小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吓唬他,告诉他‘不要乱走,外面到处都是马猴子’。所以刚听到云凡声音,小胖就朝着门口窜了出去,只是他胖胖的身体,下个台阶还是一扭一扭的,好不滑稽。
除了两个娃娃,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本来这里的人就不多,而且大人们可不像孩子们对玩耍这么渴望,大人们总有大人们的乐趣,老婆孩子热炕头,有牌有酒来一手。可是九龙山这个地方,却是牌也没有,炕也没有,唯有绿竹醉解愁。山路曲折蜿蜒,不仅有许多岔路,而且许多人迹罕至的地方早就被草木掩盖了,不了解这片山麓的生人冒冒失失的进山必然是九死一生,就像柳护卫第一次到这里的情形一样。陷阱、沼泽、毒虫、猛兽每一样都足以取人性命。就是大人们进山也是八九成群结伴而行的。小胖和云凡一会儿探探草丛,一会儿追赶蝴蝶,玩得好不开心,那只大黑狗好像脱缰的哈士奇,不知道钻到哪去了。云凡一路一直在给小胖讲着早上和爷爷一起打猎的情形,却似有意似无意的省却了自己那段恶狗扑食的尴尬现场。原来孩子从小天生就是要面子的,小胖更是听的心驰神往一脸的崇拜。
突然小胖被一根竹竿绊倒了,圆圆的胖脸正好趴在草丛中,并没有破皮受伤。这时两个孩子才发现路边半卧着一个人,一身蓑衣,斗笠完全盖住了脸,躺卧在一块石头边上。气鼓鼓的刚要上前斥责却不料对方先说话了,只是那语气懒洋洋的根本没把他们两个孩子当回事。
“林子里这么危险,你们怎么一点都不当回事”,说话间这人依然没有把斗笠摘下来,只是声音有点苍老。被老人这一喝问,云凡顿时觉得自己太大意,忘记了爷爷的告诫,忘记了林中处处充满着危险和杀机。
“你管我们啊”,小胖撅着嘴刚要继续发难被云凡一把拦住。
“老爷爷,谢谢你的提醒,我们马上往回走,可是我们没有见过你,这里的人我们都认识,您也是这山上避难的人嘛?”小胖听到云凡如此一问,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惊疑的打量着这位老人,对老人的戒心更重了。
“哈哈,不错,不错,不错,不错”,这人爽朗的笑了一声,缓缓的摘下了斗笠。两孩子发现这老人身形瘦削,神采飞扬,根本没有一点老态龙钟的样子。听了老人的话更是找不着边际,摸不到头脑了。
“云凡,我们走。”小胖本来就一肚子气,又听得莫名其妙,顿时不耐烦了拉着云凡就要走。“这老头真怪,我们回去吧,不要理他,他又不是找我们的”。
“我就是找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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