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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唐诗的时空③
⑵接下来，我们再来看“落花”这个意象。
初唐诗人刘希夷曾写过一首《代悲白头翁》的诗。诗云：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好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新，更闻桑田变成海。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毫无疑问，这诗写得非常的优美。在这首诗的前半部分，我们看到作者由“洛阳城东飘来飞去的桃李落花”，想到了“洛阳女儿长得非常俊美的容颜”。而正是这样的柔美女子，看到“落花”，才会不停地“叹息”。再由“洛阳女儿的叹息”想到了“古往今来的沧海桑田”，并将此跟“白头翁”作一比照，从而表现了对落花、对时间、对生命及年华的深深感叹。
在这里，“落花”是美的殒落，但同时也是人生悲慨的触媒。从根底上来说，“落花”应该就是“时间的象征”“生命的象征”。它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那就是“时间对生命具有穿透力和破坏力”。
感悟到这个道理后，我们再观“落花”时那种感触应该更为深沉。在漫长的时间“征程”中，“人”在无形之中慢慢的衰老、死亡。而当人们意识到这一点，把“人的生命”、“时间”、“落花”等联系起来，这样的一种时空表现，就会显得非常的深刻。
《红楼梦》中有一首《葬花吟》，诗是这么写的：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不难看出，这首诗实际上是深受了刘希夷《代悲白头翁》的影响。无论是诗的句式、感情，还是“落花”的场景描写上，都非常的相似。诗的表面看起来写的是“落花”、“葬花”等，但其深层的表现仍然是“时间”，仍然是“生命”。只不过，《葬花吟》比之《代悲白头翁》来，诗本身的悲怆气息更为强烈。
唐人在表现“时间”的诗篇里，还常常有一种心理的体验，或者也可以将此看成是一种心理时间。如李白的作品《早发白帝城》：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很显然，诗写得非常流畅。而且字里行间表现出了一种极度喜悦的情感。
或许有人会问：哪儿能看出这种极度喜悦的情感？我认为，这种“极度喜悦”的情感，其最明显的表征便是，这首诗有一种“速度的美”。从白帝城到江陵共计一千二百里，就这么一艘小木舟，早出晚达，简直让人难以想像。但仔细分析，就很容易发现诗里的“心理时间”——在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下，时间往往会过得很快。
可能有人又会问：李白又为什么会如此兴奋？答案很简单。他因故被长流夜郎，来到了白帝城后，接到了朝廷的大赦令——“现在总算可以回去了。”能不高兴、不兴奋吗？
事实上，这种“速度”和“时间”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速度快，时间就短；时间短，心理就愉快……我们在表现“心里舒畅”时往往会用到一个词：快！比如“愉快”、“畅快”、“痛快”……由此可见一斑。同理，“慢”字就往往与“苦闷”“惆怅”相关了。
所以从这些方面来分析，李白这首诗里的“速度之美”和“心理之畅”，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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