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唐诗的“情”与“景”①
在中国文化中,“天人合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观念。所谓“天人合一”,强调的就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它追求“人与自然的高度融合”。可以说,这种“天人合一”的观念,体现了哲学意义上的“生命的真”。
把“天人合一”运用到诗歌创作中,它就会形成一种自然的“情景合一”。这里所说的“情”,是“人之情”。而这里的“景”,是指“自然之景”。把“人之情”与“自然之景”有机地结合起来,就形成了美学意义上的“美”。所以,中国的诗歌,非常重视“情景合一”境界的完成和实现。
在中国诗学中,情和景构成了它核心的二元。情是主观的,而景则是客观的。在这两者之中,情是主,景是客,景要靠“情”来调动。在景中融入了“情”,那这个“景”就有了灵性。否则的话,那种没有“情”的参与的景,就显得呆板、缺少灵气。所以,中国古人一直非常强调,在优秀的诗歌里,纯粹的写景之句是不存在的。在任何景物的描写之中,都会或多或少、或隐或显地包含着诗作者的主观情意。
在情和景这两者之中,虽然有主次之分,但却不能忽略“景”的作用。因为景是情的载体和媒介。没有了景这个载体和媒体,诗作者的“情”就无法很好抒发出来。谢榛在其《四溟诗话》中说,“景乃诗之媒,情乃诗之胚。”景是媒介,情是胚胎,二者合而为诗,就能元气浑成。明代大儒王夫子也谈过类似的观点。他阐述道,“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巧者则有情中景、景中情。”在这段话里,王老夫子一方面讲了情和景两者的关系,同时又提出了“情景交融”的观点。
所谓的“情中景”,就是把客观景物转化为主观之“景”,使物皆着我之色彩。而所谓的“景中情”,主是指把主观的感情投射到客观的景物之中,使得一切景语皆为情语。如果把情和景胳膊好了,则景就成了情的一个居所。用王夫子的话来说,就是“互藏其宅”。
在中国诗歌,特别是在唐诗里,这种情景交融的表现方式,是多种多样的。我们选择几个比较重要的、也是唐人比较习惯使用的方式作一介绍。
首先,我们注意到的,就是“触景生情”。这种触景生情,在我们平时的生活中也经常有这方面的事例。比如,多年前到过某个地方,现在故地重游。当再次看到那些熟悉的景物时,马上就会引起自己的某种情感。这就是最常见的“触景生情”。
在诗歌里,这样的“触景生情”也非常多。如盛唐诗人王昌龄的《闺怨》有云:“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诗中写了一个闺中的少-妇,无忧无虑天真无邪。春天时分登上翠楼,浓妆艳抹非常高兴地登楼远望。猛然见到路边杨柳之色,于是触动其心弦,“悔教夫婿觅封侯”。这就是典型的触景生情。少-妇由刚开始的“兴高采烈”,到最后的“郁闷悲愁”,情绪发生了很大的逆转。
那么,为什么她的情绪会发生如此逆转?可以推断,大致有如下原因:
其一,登高远望,看到杨柳青青、一片春色。如此大好春光正适合两人同游同赏。可现在,自己孤身一人。于是感到孤独、索寞。
其二,杨柳是春天的标志。春天是短暂的,大好春色很快就会消逝。由此联想到自己的青春年华也将如此,于是引出一种愁绪。
其三,看到杨柳而非他物“生愁”,是因为古人有“折柳送别”、“折柳远送”的习俗。当年,她就是攀折了路边的柳枝赠送自己的夫君远行。现在再次看到杨柳,于是不由自主想到千里之外的夫君,“悔教夫婿觅封侯”。于是,人物的情感就在刹那间被触动,并由此发生了一个“由喜到悲”的转折。
虽然这首诗写的是一个女子的悲愁,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诗人在创作的时候,类似这样触景生情的表现手法也所在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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