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

文/阳不染

宿醉

墙上的嘴唇还在呢喃

我已听不清朋友在说什么

靠在另一面墙上，我仍然不住地点头

他的笑容豁达，远远不像现代人

我知道他的笑容这时才有

在喝空第八瓶珠江啤酒之后

我想我们的笑容应该是一样的

他渐渐变成一面镜子

虚晃的目光在我们之间相触

我的头紧贴墙壁，听见他说

“隔壁也在饮酒，还有对面”

是的，我已听到了

是一样的呢喃，酒瓶碰撞的声音

这声音让我透过墙壁

看到了整个城市

一方方灯火，宿醉的人

我看到紧贴墙壁的呢喃，高举的酒瓶

碰在一起的杯子，勉强的笑容

我看到深夜里的释放

泪水与笑声，拥抱与手舞足蹈

我好像听见朋友也在笑

似乎还流着泪

这笑声呈现出罕见的肆无忌惮

听着这声音我看向更远的地方

路灯一盏比一盏更孤独

照耀着一个又一个破碎的梦

城市中灯光与星星一起

扰乱蛊惑无数年轻的心

它们找不到最亮的那一颗，可称之为灯塔

灯下的路上穿流着流浪

没有归宿的身躯，无处安放的热情

以及紧闭的双目突然圆睁

我在看向房间时朋友已睡了

他双目紧闭，握着酒瓶，嘴唇呢喃

我多想叹一口气，为我想到的这些

开口却听到笑声，令人战栗

是我，是我自己在笑

是我自己在流泪

我只有摆一摆手，摇一摇头

以示感慨……

我突然高举酒瓶，

而后轰然倒下

城市中的一方灯火之下

横亘着两条寂静的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