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就是家庭
爸爸在里面坐着,没声了,没有辩解,没有抽泣。挺熟悉
爸爸在外面坐着,哽咽声大得比狗哭泣时的声音还大。挺陌生
我松开了鞋带,急急得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是我要寻找的离家的爸爸吗?
我的爸爸,是个善良而且顾家的传统中国男人,本本分分的干着一尘不变的苦工。虽然每次都因为妈妈给我买了新衣服而埋怨我;每次妈妈和我有冲突都跳出房间,像个锐利的法官把我的罪行揭发地淋漓尽致并上给我一个白眼一个耳光;每次都在妈妈下班时发注意安全的短信,即便是从没收到回复的短信;每次都会不停的找我小小可爱的表妹唠嗑、拍照,闲暇时还拿出来回忆回忆,感叹孩子成长的迅速;每次每次……但这次,所有的自我怀疑他不爱我的想法都被我压下,我只知道“不可以走,要找爸爸”。
“小姨,求求你快来!”紧接着就是哭声了,我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想如何在电话中哭得再撕心裂肺一点,让小姨能同情我,知道我家遇到了天大的灾难,能够快点平息这场不知道发展走向的争吵。爸爸从外面进来了“谈可以,但我们就事论事,不要上纲上线总说‘你走’”。相比于爸爸的大声与愤怒,妈妈表现的很冷静,这个冷静让我害怕又厌恶“那是不可能的”。为什么不可以低头,为什么不可以改正伤人的话语,承认那是百试不爽的气话。我向一旁像没事人一样接着打扫卫生的妈妈哀求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让让他,这种话不能说的呀,为什么以后还要说,为什么你不能保证,不要让爸爸走”。妈妈还是说“不可能,我以后还会说的,先让你爸出来和我讲清楚”爸爸在假装着收拾行李,他要离开这个妈妈说的“这是她爸爸的家,你走”。我体会到了自己的无可奈何,这种事不再像我认为的那样,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不是你付出就会有回报,爸爸妈妈的争吵似乎比高中时解数学题还复杂还让我有那种无可奈何之感。
很难想象呀,最爱妈妈的爸爸,爱到尘埃里的爸爸,让我不报疼爱期望的爸爸,让我想要讨好的爸爸。而那需要我日常讨好的爸爸竟然会被一向被偏爱的妈妈赶出家门。
小姨来了,冒着妈妈“再也不和她说话”的威胁来了。爸爸没有了生气没有了哭腔“你来了,哎呀没什么事,都解决了,这么晚了”。对呀,他可是众人眼中的好姐夫呀,每年情人节会给老婆订花的浪漫丈夫;每次公公婆婆有事立刻赶去的好女婿;每次都夸奖小姨菜进步了的完美姐夫。他累吗?应该是不肆意的吧。“她,只要不脾气上来,真的是很好的。”他开口表扬我妈妈,就像每次去公公婆婆家一样。“是我的错,我道歉!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嗯!装!就在刚刚面对冷笑的妈妈和活动牙套总是因为激动的表达情绪而飞出的爸爸,我生怕妈妈又说“我就还说‘这是我爸爸的房子,你走’”,好像人总是要挑战一下别人的底线,就像笃定了他不敢轻举妄动,她总会柔弱下来。我怕爸爸又离开家,我怕我又出乎自己意料的为他出走而哭,担心短袖的他会不会在外面冷到;担心没有戴口罩的他会不会被疫情传染;担心视力不好的他会不会赌气骑电动车被车子撞。其实我竟还挺希望能用这种刻苦铭心的逝去之痛来报复和结束这样一段头疼的争吵。我用自己威胁妈妈“你要是不向爸爸保证不再说这样的话,我就会让你后悔”我曾想过也许妈妈会怕年轻气盛的我因为他们的争吵跳楼或是抑郁,但是正如我太爱自己太想过自己的不同于他们的人生,妈妈也料定我不可能会有什么事或是不在乎,她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伤人的话。
其实,争吵的原因,再简单不过。妈妈的衣服一定要用圆弧的衣架来晒不能用直角边的衣架,爸爸晒了妈妈五件衣服,只是其中的一件夹克,用了直角边没用圆弧,妈妈生气了。爸爸其实也是生气的,因为妈妈在爷爷奶奶面前说他扣、省;因为妈妈让家里的电灯开了一天;因为妈妈耳根子软,别人给她推荐房子就二话不说要去看。总之,他们争吵了起来,爸爸面对妈妈的埋怨,愤怒得用上了他的惯用“白眼狼”来骂人,妈妈也用她惯用的“你走”来回击。我本来想躲避这场争吵但是我想再不制止也许爸爸会走,我出来了,但门关了,爸爸走了,我出乎意料地哭了。
水龙头的水声很难掩盖得了争吵声,我开大水龙头,希望能盖住妈妈向小姨说得那些她与爸爸价值观的不同导致的婚姻悲剧,从买房子入手谈爸爸如何如何敏感不信任她的决定而只是被迫妥协。水龙头已经调到最大了,可是我还能听见妈妈一声高过一声的“理性”分析,但似乎也因此听不见爸爸的声音,即使听见了不也是“她很好,我错了”或是没由头的附和笑声。我感到没意思,不是厌倦了他们的争吵而是不知道争吵后的结果,这一切该如何收尾呢?我竟然和爸爸说“不要爱一个人太认真太明显”,我为了让妈妈不要说气话用手紧紧和上妈妈的嘴而刮伤了妈妈的脸颊,爸爸在我面前哭了,妈妈对着我说我会遭上天的报应。这一切的一切该如何收场呢?我关上了水龙头从浴室出来,本应该继续的争吵与和解变成了谈论买那里的房子划不来,一切出人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
爸爸妈妈送走了聊到十二点钟的小姨,不过我却没有小姨的愧意,毕竟我不在意小姨怎么想我看似和睦的家庭,不在意小姨会怎么看待和她有相同经历的妈妈,我不在意,我不在意。
在之前我逼着妈妈打电话劝爸爸回来时,顺手把妈妈的手机带进了自己的房间。果然不出我所料,事情按照本来面貌发展,所有的争吵都被解决了,我就像观看悲剧片的观众,随着主角哭呀哭呀,但这只是一出戏,我怎么就开不明白呢?而最符合戏剧性情节发展的就是,本想让妈妈吃点像我劝架时那般无可奈何的苦头而被我藏起来的手机,最后成了我又一次被骂成“头顶三尺有神灵,会遭报应”的理由,爸爸妈妈这时有了一个共同的讨厌对象,就是我。他们凭借着“男女混合双打”的美好回忆修补了那千疮百孔却又可以再一次遗忘的夫妻关系。可是我,好像达到了自己希望父母停止争吵的目的,但是我,又一次的在生理上的疼和心理上“头顶三尺有神灵”的疼中渐渐麻木,渐渐排斥,渐渐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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