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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轻轻一跳,越过三丈高的围墙,稳稳地落在大宅的院子。现在是正午时分,院子里却出奇的安静,宽敞的地方空无一人,完全没有大户人家家里应有的热闹。这份安静让剑客提高了警惕。老练的江湖经历告诉他安静比喧闹更加可怕,你永远不知道哪一刻,哪个地方会忽然出现一个危险的声音打破这片安静,特别是对于他现在要做的事,也特别是对于他。他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铲除这间大宅里的主人:一直以来为非作歹的恶霸财主,他知道一场激烈的打斗是在所难免的。
剑客身穿一身灰色布衣,腿踢一双破旧布鞋,双手紧紧地握着身前一根纤细的竹竿。手上这根竹竿就是他的生命。竹竿上端四分之一处和下部四分之三是分离的,锋利的剑身就隐藏在这根不显眼的竹竿里面。手上的竹竿除了是他的武器,还是他的眼睛。剑客每走一步之前都会用竹竿末端点一下前面地面,试探前方地面的路。这样走路方式不是因为剑客谨慎,而是因为在剑客冷峻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眼珠,本应该眼珠的地方现在只余下两个深深的空洞。
虽只身一人身处危险之中,还身有残疾,可剑客从不感觉自己此时应该有惧怕感情,他对自己的剑法十分有信心,不要说财主手下三脚猫功夫家丁,就连江湖上有名好手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因为他已经领悟了剑术的奥义。
剑客的师父是一位江湖上很多年前已经赫赫有名的名剑客。他作为名剑客唯一徒弟,从师十五载,师父对他尽心教导,平日练功也从不偷懒,可剑术依然相当平庸,与师父水平相差甚远。
终于在第十六年剑客问师父,他是不是不该学剑,资质平庸,永远达不到剑术高峰。
名剑客对着爱徒,停顿了一下,冷冷地问了一句:“为了剑,你能牺牲什么?”
徒弟不解,问:“牺牲?。”
名剑客的话如同他无华却致命的剑术一样,从来不会有多余的部分,他不愿意用再多的话语解释,只是慢慢地掠起右手的衣袖。衣袖慢慢掠过手腕,接着慢慢掠过手肘,然后慢慢掠上手臂。一样从未被徒弟见过的东西展示在徒弟面前,徒弟这时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东西能称作手。“它”一片鲜红色除了手腕前端,手腕、手肘、手臂完全没有皮肤包裹,露出的只是是由血管、肌肉,手肘地方看到的是完整的骨头。手上除了用剑需要的部分,多余的脂肪和皮肤似乎被人有意削去。
名剑客把手臂上的衣袖卸下退回手腕盖住了他的“手”,慢步离开尚处于惊讶中徒弟
十年后,当年的徒弟得尽了名剑客真传,甚至青出于蓝闻名于江湖。江湖人称呼其为“盲剑侠”。
回归正题,剑客在行动前已经详细了解财主家布局。现在,他正沿着院子和内室之间唯一通道——一条狭长的走廊慢慢地走去大宅内室。一路走来大宅里竟然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这样的事情剑客还是第一次遇到,以往的经历剑客的剑早已出鞘,并且血染衣襟很久了。他不禁把手上的竹竿握得更紧。
忽然,“呼呼呼……”一个声音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这可不是风声,而是锋利的刀划破空气的声音!
因为失去了双眼,为了弥补失明缺陷,剑客其他感官不得不比变得失明前更加敏锐,他耳朵能清晰地分别各种兵器与空气摩擦的声音,还能通过声音知道武器向他攻击的方向,甚至力度。于是他能获得了更多对手信息,从而做出更正确判断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方向伸出一剑能把对手致命。
冷峻的脸抽动一下,右手一抬,从竹竿中抽出寒光闪闪的剑身。
顷刻间,刀已经从左边横砍过来,这一刀来势很猛,能把剑客拦腰砍成两半。在刀即将砍到剑客身体时,剑客提起左手,用左手上竹竿斜着格挡。刀与竹竿接触产生少许偏移,同时剑客双脚跳起,接着刀的来势向右飞出,以此来卸去这来势汹汹的一刀。
剑客看似轻巧躲过,但他知道这个对手可不一般,他向右飞出的距离远高于他的预计。刀客似乎对剑客轻巧躲避十分惊讶,看来刚刚那刀刀客觉得自己定能要了剑客的命,可现在却被躲开了。
双方停顿了半刻,刀客又提着刀向剑客攻来。双方一来一回在这个狭长的走廊打斗了相当长的时间。剑客感觉对手实力不凡,特别是用刀的力度,他从不敢和对手的刀有任何直接正面接触,假如一碰撞,无论是纤弱的剑还是比剑更纤弱的身体也绝对会被切开两半。虽然如此,剑客也不觉得自己处于下风,他只需要有一点点的空间,一剑就能终结这场恶斗。刀客也知道这点,在一些关键节点,往往会用更加大的力挥舞手上的大刀,逼迫剑客防守,使剑客不能用上致命的一剑。
双方再一次分开,所谓惜英雄,重英雄,剑客感触如此难得的高手竟然屈身于这个作恶的财主,为虎作伥,欺压百姓,可惜了这身手。这也难怪自己刚刚一路走来都没遇到其他家丁把手,有一个如此高手,比雇佣成百个平庸打手还有用得多。高手之间的打斗容不得有半点分心,对手的刀再一次以猛烈的力度攻过来。
随着打斗进行,剑客感受到周围温度在降低,他知道打斗已经从正午进行到傍晚。随着视线慢慢变暗,剑客感受到对手出手开始有了少许犹豫,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就快来临,只需要慢慢等待。果然,在月色映照下,剑客那把冰冷的剑刺入了对手咽喉,鲜红的血从破空中喷出,刀客魁梧的身体缓缓倒下。
筋疲力尽的剑客把剑插回竹竿里面,他知道今天的目的是完成不了,这场恶斗已经耗去了他只余最后一口气,假如不是入夜后视野关系,现在倒下的人应该是他。他双手握着竹竿,一步一点慢慢沿着走廊往院子走。剑客想杀一个人,然后又没有杀成的,今天还是第一次,或者财主应该庆幸自己有眼光找到一个这样泯灭良心的高手做他守卫。另一角度看,剑客觉得自己能了结这个愿意为恶徒卖命的高手,也叫为武林除害,这一趟也不算白行。此时,他的竹竿已经碰到进来时越过的那个围墙。他再一次轻轻一跳,跳出大宅。
围墙的那一头有一个随从一直等候他,由于他双眼残疾,所以平日生活一直由这个自己信任的人协助。随从搀扶着剑客,两个身影逐渐消失在夜晚昏暗的小巷里。
第二天,街头巷尾把这事传开了。这个曾经名噪一时,打个哈欠能把县城摇几摇的恶霸财主全家连同家丁上百口人昨日全部被杀于在大宅内室,而且全部都是被人拦腰砍成两半,鲜血染红了地面,惨烈场面触目惊心。另外发现在内室到院子走廊里有一具被刺穿咽喉死去的尸体,死者是一个独臂大汉,只有右手,并且右手相当健壮,人已经死去手依然紧紧握着手上的刀不放。收敛尸体时,衙役想取下大汉的刀,却怎么也掰不开他的手,最后只好将他连同手上大刀一同用卷席卷起收敛起来。某些人传言大汉是来自陕北闻名独臂哑刀客,很显然财主家就是被他灭门的,但他为何后来暴毙于此人们就不得而知了。
几天后,一个瞎子在一个普通旅客打扮随从牵引下通过了城门层层检查,最终走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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