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闹钟唤醒后,王燕睡眼惺忪地踩着凉拖鞋下到一楼的卫生间里洗漱。她站在一扇嵌在墙里的镜子里,用塑料梳子对付着凌乱的头发。
她的头发发质很差,枯黄、分叉,每次洗头或梳头时都会掉得满地都是,捡起来能有一撮。从前,她会将脱落的头发攒起来到镇上换钱,如今已有好几年没这样做过了,嫌麻烦,而且也换不了多少钱,最主要的是,找不到人买。
王燕虽成了半个城里人——少与庄稼地打交道,但还未真正融入城里女人的生活,诸如买包、化妆、美容、做美甲之类,她一样都没做过,最多用些廉价的护肤品、护发素什么的。
其实,她从未把自己当做城里人。这两年来,她做的事与城里人压根不搭边——她从不出入各种娱乐场所和像样一点的饭店。在许多人沉溺于城里的灯红酒绿时,她却过着苦行僧的生活,精打细算,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王燕偶尔也会羡慕同龄女性的生活,仅仅是羡慕。尽管当下的生活使王燕感到疲倦和无奈,但她仍无怨无悔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从当初以保姆的身份住进这栋房子开始,她就做好了在家带孩子和跟李大狗分居两地的准备。
她知道,熬过这几年,等月灵上初中就好了。怀安县城几所初中都是寄宿制学校,每月才放一次假,不用接送就轻松得多。那时,如果不出意料,儿子应该在上高中,就由他照看月灵,他做事还是挺沉稳的,王燕对此很放心。
到时王燕的选择就多了,可以在县城附近找工作,也可以跟李大狗一起去外地打工,不再受相思之苦,过着如守活寡一般煎熬的生活。
王燕想挣钱把窟窿填上——当时给老娘治病挪用了老太太给月灵留下的遗产,花了不少,将近十万,估计夫妇俩要辛辛苦苦攒个两三年。
对月灵,王燕是有愧疚的,私自挪用遗产只是部分原因,生活上更是如此。王燕历来主张节俭,吃的食物仅维持营养即可,不讲究什么三菜一汤,有鱼有肉,买些牛肉都要斟酌很久。
同时,她还担心自己教不好月灵,辜负故去的柳长山夫妇的期望。她文化不高,没钱没势,朋友大都是工人、农民,以后很难帮上月灵。
当初,若不是靠着柳长山生前攒下来的面子,领养手续都很难痛快地办下来。这期间,小王出力最多,不仅帮着走动关系,还包接包送。之后,王燕也没少麻烦他,一直没还人情。
有时,王燕会觉得领养月灵是个错误的决定,柳长山身边的人,似乎每一个都比她家的条件好。她除了陪伴,好像什么都给不了月灵。
因而,王燕对月灵格外宠爱,几乎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吃的、玩的,只要合理,一样没落下,还特意为她买来小橘猫。这两年来,王燕几乎没买过新衣服,月灵的衣服倒是买得勤,冬装、夏装按套买,且都是有口碑的大品牌。
她知晓“惯子如杀子”的道理,宠爱但不溺爱,该说教就说教,该动手也不手软。揍过月灵,扭头她就开始后悔,默默流泪。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教月灵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同时,也教月灵正确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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