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他者成为成长路上的镜鉴和磨刀石。
《一代宗师》里有句至理:“学东西最忌无师无对手。有师父,知分寸;有对手,知高低”,我这一路走来,全靠把自己的身段放得极低,“万物皆备于我”,然后和真实社会博弈,才算有小成。
在世界局势变革,谋划下一关布局的时候,日本这个曾经的小弟、也带给我们深重灾难的邻邦,就被我选定作为镜鉴的他者。
欧美文明作为近代的秩序主导者,影响已经深入到日常点滴,我也在欧美国家长年居住生活工作,算是了解,我们国家改开以来沿着欧美样板再结合自身资源硬是淌出来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到了现在要和欧美争夺核心利益:规则制定,日本作为蕞尔小国却在大乱局中迅速崛起、又在军国野心下一败涂地,紧接着又快速崛起成为经济强国,值得深入挖掘一下。
我以前对日本的了解仅限于动画片、游戏、电子产品、以及某个我赖以起家的产业,去年曾花一段时间深入研究德川家康,但也是作为司马宣王的陪衬印照学习的,今年以来从大立法者伊藤博文切入,这两个月读了大量日本史,尤其近代史,详细了解了近代日本对中国的深远影响。
就连毛主席在少年时都受西乡隆盛的激励,并写下那首:“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日本的精神传承和历史非常有意思。
韩国福音化非常迅速,唯独对日本,即便处在美国现代殖民的处境下,基督教仍难以攻破,当然伊斯兰教也同样如此。
日本坚持单一的民族,单一的文化,单一的信仰,单一灵魂归宿认同。
在日本老龄化如此严重的今天,日本朝野上下,都迟迟不肯开放海外移民。
在战后,麦克阿瑟占领日本后,开始想要把天皇列为战犯,后来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美军还想不支付高昂代价留在日本的话,就必须把天皇当做精神图腾予以保留,但麦克阿瑟也把天皇从神的位置赶了下去,日本天皇承认了普通人的身份。
日本人确实亲近强者。
但很多国家的人,尤其是我国,误读了日本,以为他们是习惯匍匐在强者面前的民族。
日本历史上曾亲近唐朝,曾亲近宋朝,甚至把自己视作是中华文明的继承者,日本人在听闻南宋最后的士大夫们背着小皇帝前赴后继的跳下崖山后,就认为中华文明已经断了,以致于签署马关条约时,拒绝承认清朝还以“中国”自居,他们执着的认为自己才是“中国”。
日本人在宋朝时融合了儒教、佛教、本土的神道教,形成了日本文明的精神,也铸就了民族的性格,进而构建了日本精英阶层的共识。
在黑船打破幕府闭关锁国后,日本人认识到西方科技的进步,就立即掉头向英德学习社会科学,吸取英德的军事体制和法律体系,并全力以赴发展军工。
日本没有抛弃自己的文化信仰,没有改变自己的社会结构!
这是真实,日本的内核没变。
日本以精英治国的集权,迫使全民进入紧衣缩食的战争筹备,豪赌日俄、日清甲午战争胜利,然后以清朝的巨额赔款发展重工业和教育,再以二战的豪赌,获取各种资源和科技提升。
在麦克阿瑟以武力迫使日本人学习欧美的民主体系时,日本谦卑的接受了,如同新加坡的李光耀一样,接受了美国施加的民主制度,因为这世界是欧美文明的时代。
李光耀其实更加艰难,因为他没有一个单纯的、团结的、有信仰的族群可以依赖,因此他不得不先后表面接受英国化,实行民主和普通法,然后用儒家改造新加坡,最终形成了一个新加坡的共识认同。
日本保持了族群博弈的认知,在日本列岛持续永远的地震火山海啸灾害中,认知到平静是短暂的,灾难是永恒的。
因此日本人只有在一个族群,一种信仰,一个文化,一种执着,以一个精神传承的族群文明,来打造自己的生存载体:日本国。
日本的富人教导子女在学校和社会中不能因财富炫耀,这是一种羞耻;日本的富豪很少有人住在海外,是精神上的认同,也代表日本精英层对日本文明的责任。
日本人会虔诚的净手,在神灵前击掌,敲击钟祈求神灵倾听祈祷,其实我们也曾这样,祭拜祖先,燃烧香火,击掌祈祷,以求祖先的在天护佑,传承精神、智慧、以及内在的皈依。
日本人仍然会自卑,我在欧美行走打过交道的日本精英,当他们面对欧美文明时,当他们说自己不熟悉的英文时,经常会额头汗水直流,看上去并不自信。
然而他们从没有放弃自己。
这就是日本浸透在国民血液里的坚守。
我们民族上下五千年,古往今来有无数先贤志士肩负道义、重义轻生,尤其是春秋战国时代,慷慨赴死等闲事耳,忠臣义士,不管是何阶层,都有自己坚守的“道统”,反而是如今,改革开放三十余年以来,物质生活是最好的时代,却也是信仰迷失的时代,或者说近百年来承辱遭难,生存成了最底层的信仰。
到了与欧美文明决战的最后关口,我们能否重拾精神道统,打造普世的价值秩序?
这是吾辈的历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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