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前几天在简书上看到一篇文章，叫《我的青春真他妈懦弱》，心里颇有感触。

我从一个偏远落后 的小山村走进光怪陆离的大城市，满眼望去都是数不尽的高楼大厦，满目琳琅的都是没见过的衣服，食品，车子。还有没玩过的游戏，没看过的电视剧，不认识的明星，没听过的新歌。

这些不认识和没见过，使我胆怯，局促不安。别人在讨论的时候我你插不上话，跟我说的时候也get不到笑点，因此我孤僻，没什么朋友。有时别人叫我出去爬山，滑雪，旅行，各种high，我也多次推诿，因为没有钱。

贫穷，曾几何时使得我在人群中显得卑微与孤独，与人交往中都得唯唯诺诺。心中有许多的不甘心，想让青春如大城市的那些孩子们一样放肆张扬，任性挥霍大把时光，因不为生活所迫，心里也有许多自信与骄傲。

可我不能。

寒门好像真的难出贵子。

我曾在一个课后辅导班当兼职老师。孩子们是一二年级的样子，他们是那样的纯真，有修养，有礼貌。他们曾天真的在三八妇女节里祝我快乐，纵然那让二十几岁的我哑然失笑。有个小男孩在雨天时把伞借给我，有个小女孩在路上大老远就亲切的与我打招呼。那时，我望着母女二人在周末快乐幸福的去上舞蹈班的背影，脑海里却想起另一个小男孩。

比其他体面的小孩不同，那个小孩的衣服总是脏兮兮的，脸和手也总是一幅不经常洗的样子。孩子们不太喜欢跟他玩，倒也没表现出多反感。

可有一天，一群孩子一进教室便吵着不坐在他旁边，我忙问：“怎么了？”

孩子们都捂着鼻子大喊，“他的脚太臭了，都把人熏死了！老师不信你过去看看。”

“反正我不坐他旁边！”

“我也不坐！”

那个小孩安静的坐在座位上，脏兮兮的小脸上尽力表现出无所谓的神色，我没等走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酸臭气息，可我深知老师的反感会更令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孤立无援，尴尬难堪。我走进他尽力表现出疑惑的表情，“哪有什么味道？我怎么都没闻到？”

为了显示真的没有味道，我还特意蹲下身子像模像样的去闻。

可孩子们仍不肯罢休，吵闹声声引来了另一位男老师，说明情况后，那位老师便强制命令孩子们坐下，而后他和颜悦色的对小男孩说：“今晚回去让你爸妈给你洗洗脚啊”

那孩子低着头，似乎要哭了。可有些高年级的孩子们似乎又想起他平日的其他丑行，无所顾忌地大叫着：“他还不冲厕所！”

他的话立即引来共鸣，“就是，他小便完不冲，恶心死了。”

那男老师见场面失控，只得再次发挥出男性的威严，将那些反抗弹压下去了。

傍晚，小男孩的父亲骑一辆破旧的摩托车来接他，那男人也是同样一幅邋遢的样子，穿着一双脏兮兮的10块钱一双的板鞋，并不像其他下了班的父母那样与老师交谈，关心孩子的学习情况，他什么话都不说，骑上车一溜烟就走了。我站在门口，看着脏兮兮的贫困又可怜的父子二人，就那样逃也似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后来，小男孩便不再来课后辅导班了。

听其他老师说，他家里摆弄的是大棚的营生，嫌一个月五百块钱的课后辅导费太贵。我突然想起，他的语文尤其是数学与同班的那几个孩子相比都差得太远太远，作业永远都是最后一个完成，性格也有些内向和呆板。反应能力及理解能力极慢，连别的小孩玩的最简单的拼图都拼不上。

在同样的环境里，那样明显的差异，让我记忆犹新。也许曾经，我就是他那样的小孩，与那些大城市的小孩差的反应能力，变通能力，学习能力，决不止一点半点。

就像从前网上流传的那篇寒门难出贵子的文章，说农村的孩子在处于一个部门的新人的时候，不会拉近关系，只有勤快，经商家庭的孩子，灵活会变通，干部家庭的孩子，待人有礼貌，与上级说话也不拘谨。

在我一路成长的路上，这些我看到过，也经历过，一个人的出身也许真的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命运，但对于是否因此难出贵子，我却保持怀疑。

02.

带着这样的怀疑，我一直留心周围人的性格，工作走向及与家庭背景的关系。

我的大学室友A，虽与我同样来自农村，但她天生丽质，窈窕淑女，自有无数君子求之。她不仅有一个供她吃穿用度的男友，别人给的礼物也是来者不拒。别人在背后说她，我却不忍。她也有苦衷，漂亮衣服谁不爱呢？

后来，我们考虑毕业的去向。我记得她边爬上床边笑着对我说：“臻臻，我得工作了，家里还有小弟，我要挣钱养家，减轻家里的负担啊。”

彼时，找到一个离家近的工作，或许都是每个毕业生和父母所期望的最好的结局。可父母只有我一个，我必须要找到一份高薪又假期多，且稳定的工作，我不能像她一样，在自己家附近城市里的大型超市当导购。

还有B和C，都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一个是小商人一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家庭条件自比我强了许多。二人工作几年后，纷纷感觉本科毕业的销售不好当，又回去考研，然后准备考公务员。

D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新婚的老公家里是正经的商人，二人结婚的礼金都有一百多万，又都是独生子女，房子车子简直是伸手拈来，说视金钱如粪土可能不为过。但二人仍苦逼的读博士，读四年。就为了以后有机会留任高校，享受寒暑假和轻松的工作环境。

F是个家庭条件巨差的男生，可他却乐观向上，与土豪朋友交往也毫无自卑，当班长当学生会主席，又抓住学校夏令营的机会出国交流，回来后视野大开，考了雅思准备出国。可公费留学需要给国家交一定的押金，他求遍每个亲戚、每位同学、每位平日看好他的老师，却都不能凑来这笔钱。最后还是一位与他素不相识的老师看他努力，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如今，他在国外拿到了硕士学位又攻读博士学位，其今后发展可以预见。

不同的家庭背景，成长环境，选择的路也大不相同。职业固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由职业带来的社会地位却有贵贱之别。

贫困人家的孩子父母多文化程度不深，眼界只局限于赚钱养家，对孩子的人生及职业规划基本起不到作用。他们的孩子们就要么一辈子受人驱使，当个小小的员工，亦或是嫁个富二代，心甘情愿的当贤妻良母，承担着被不平等对待的风险。

但也正是因为父母对未来起不到任何指导的作用，孩子有时才会不受束缚的自己去拼一个未来，就像身边很多很多F，他们尽自己最大努力为下一代赢来一个最好的起点。

中等人家的父母一般安于现状，也教育孩子安于现状。如许许多多B和C，当个稳定的公务员，当然不排除当大官，造福百姓。但更多的则是一辈子在一个差不多的岗位上，安稳度日，抑或叫混吃等死。

社会上流家庭出身的孩子，比如很多类似D夫妇二人的，因着父母的眼界更高，也更乐于朝着父母的路线走，往往发展也不会比父母差。

03.

贫困人家出来的孩子，也许有各种各样才艺上的、交流上的、性格上的差距，但中国当前的升学体制还是主要以学习为主，甚至比我上学时更好的是普及了九年义务教育。

只要父母身体还算健康，孩子学习还算刻苦，支出也还算节俭，到了合适的年纪懂得分担父母的经济压力，有什么不能出人头地的理由呢？

也许这一代还无法比上那些富裕人家的孩子，但至少给下一代拉短了距离。话说回来，我们的社会还是按劳分配，总会有站在金字塔顶上的和底端的，寒门能不能出贵子是与自己家庭比较，而不是应该与别人比较，人生而不平等，一味地与别人比较只能算作攀比。

我又看了简书上的92年女作家另维在美国著名大学的经历，她能去国外读大学，是同样92年的我无法比拟的。如果她说彻夜在图书馆自习白天还能高效工作的人是真的，那更是我不能做到的。先天的优势及智商和体力，人与人都是不同的。这很残酷，却是事实。

20岁的年纪，她在大学的图书馆里彻夜学习的时候，我还在为生活困顿找个兼职而发愁；2016年她在忙着新书签售会的时候，我只能当个苦逼的研究僧为不得不做的实验较劲。梦想如她，但现实却有天壤之别。

我欣赏、羡慕，却并不嫉妒、怨恨，更无须自责。我没办法在青春里挥霍、体验、旅行，只能在待遇还算凑合的高校，读个含金量不高的博士，这是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得到的生活。

从不懊恼失去什么，也从不后悔没做到什么。不知道未来的路如何，但至少与固定思维下我这样的出身应该走的路比，我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别再说寒门难出贵子了，究竟多贵才算贵？不努力试试，又怎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