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生员缪永定,好饮无度,酒后失德,家人屡劝无效。
这日,叔父组织酒局。小缪又喝大了,当众吼出那句经典台词:我这话不针对任何人,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客人大怒,冲突一触即发。叔父无奈,喊人拖他回去。结果刚进家门,小缪两腿一蹬,顿时没了气息。
“醒来,跟我走!”
恍惚中,小缪被人拽到地上。睁眼看去,面前站着一个官差,暗想:坏了,一定是我酒后失态,被人闹到了官府。想到此处,连忙起身道歉。
“别扯那没用的,跟我去见大王!”官差不由分说,张手提起小缪,转身走出房门。
不知走了多久,进入一处衙署。内中屋舍壮丽,与寻常府院大相径庭。迎面有间公堂,堂下挤着黑压压的人群。官差进不得前,只能押着小缪守在外围。
不久,堂上走出一个老吏,高声讲道:“今天的卷子满了。诸位且退,明日再来排队。”
众人听罢,纷纷散去。
官差低声骂道:“他娘的,坐机关的就是嘴大,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说话间,已然走出大门,回首瞧见小缪,大声嚷道:“老东西说话,你没听见么?先回去,明天再来!”
小缪苦笑着说:“此地生疏,小人不识路径。想在附近住宿,身上又没盘缠……”
“有钱喝酒,没钱住店?”官差骂道:“你这种酒蒙子,我见得多了。再跟我吱吧咋吧,一拳让你戒酒!”
小缪不敢再言。
恰在此时,门房里走出一人,过来跟官差寒暄。
小缪听话音耳熟,抬头一瞧,竟是故去多年的舅舅老贾。方才知道自己死了,不禁大声哭喊:“阿舅救我!”
官差怒叱:“嚷什么,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界!”
“此间不是说话处,且随我来。”
老贾带两个返回住处,好酒好肉凑满一桌,方才求问原由。
“没啥大事!”官差吃的满嘴冒油,又呷了一口酒,嚷道:“大王拜会浮罗君(道教大神),撞见小子耍酒疯,喊我拿来收押。”
老贾又问:“大王有何指示?”
答道:“大王未归,眼下说不清楚。你也知道,大王最狠酒蒙子,等见了面,饶不了这小子!”
小缪蜷在桌角,听到这话,吓得冷汗直流。
不多时,官差起身告辞:“不喝了,我还得回去值班。这小子先存你这,等大王回来了,我再来取。”说罢,扬长而去。
老贾叹息一声,拍着桌角数落:“你这小子,忒不成器!仗着父母溺爱,整天喝酒。我走的时候,你是个十六七岁的酒蒙子;十多年过去了,你成了一个三十岁的酒蒙子。唉,不求上进!”
小缪跪地求救。
老贾伸手拽起,叹道:“谁让我是你舅呢,看在老姐的份上也得管你!我在此地卖酒,多少有点鬼脉。刚才那位官差,乃是东灵大王(道教大神)的使者,经常找我喝酒,怎么着也能帮衬一把。噫,按照现在的行情,没十万钱摆不平这事。”
小缪惊叹:“小甥初来此地,哪来这么多钱!”
老贾挥手应道:“十万钱在这面是挺多,可换算成阳间的纸钱,百提而已。我用房子作保,先给你垫上,等你回去再烧给我。”
小缪满口应承。
次日中午,小缪呆的不耐烦了,便与老贾打声招呼,独自上街闲逛。街角有间酒肆,一条黑水小溪穿过门前。
小缪好奇,正要蹲下观瞧,却听身后有人呼喊。回首一看,竟是昔日同窗小翁。
两个寒暄几句,同去酒肆叙旧。说到动情处,免不得要喝几杯;喝到动情处,免不得要骂几句;骂到动情处,免不得要打几下。
小翁慨叹:“相别数载,你这毛病还是没改。”
小缪大怒,拍桌子叫嚷:“给你脸了,敢跟我这个那个。也不打听打听,我这酒品那是有口皆碑!”
小翁不言,扭头就走。
“嘿,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回来结账!”小缪大吼一声,追出去且打且骂。结果稍不留神,掉进黑水溪中,只觉得无数利刃穿胸而过,张口呼救时又灌进几口污水。
岸上观者如堵,却无一人救援。
危难关头,老贾赶到,出手拽起小缪,骂道:“竖子,戴罪之身,还敢喝酒,活该让大王斩了你去!”
小缪酒醒,连忙跪地求饶。
老家叹息:“罢了,我已将房子抵了,好歹凑出了十万钱。你赶紧回去,晚上到村外烧纸,到时喊我姓名,款项即刻到来。”
小缪连声道谢,在老贾指引下返回阳间。
彼时家里正在筹措后事,忽见小缪坐起身子,朝床下吐了几口黑水,搅得房中臭气熏天。
呕吐过后,小缪浑身轻松。再看胸口,“利刃”过处已经生疮,养了十几日,才见好转。
谈及“汇款”,家人粗略估算,百提纸钱至少几两银子。
小缪笑道:“噩梦而已,何必当真。纵然如是,阴阳相隔,能奈我何?”
家人劝说:“你能欺人,焉能欺鬼!该花的银子不能省,不然莫说人了,鬼都不给你办事!”
小缪执意不允。
一年后,小缪醉后失态,待回到家中,忽然对着墙壁磕头,嘴里念叨:“立刻还钱,立刻还钱!”
闹腾过后,倒地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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