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三伏天,但凌晨三点也只不过蒙蒙亮,张立春和丈母娘结伴已经到了山根下。山上一簇簇一丛丛的灌木在晨曦微露中显出一团团黑影,如同地狱的使者深渊的恶魔千奇百怪。林子里很安静,无论是早起的鸟儿还是睡懒觉的虫儿都沉浸在睡梦中,只有人们已经做好了采蘑菇的准备,整装待发了。
山脚下一条小河蜿蜒地流向远方,由于看不到蘑菇,也没急着上山,张立春在小河里重新洗了把脸。清凉的河水带着丝丝甜味从我脸上流过,沾了一点点到嘴里,让他因早起而困乏的精神为之一振。
陆陆续续更多的人来了,一样的打扮一样的装备,左手拐个棉苕框,右手一把镰刀跟着丈母娘向山上爬去。早上的山就像刚刚停止哭泣的小孩的脸,挂满了露珠,不一会就把张立春的裤脚打湿了。
林间的枯枝败叶堆积了厚厚一层,露珠把枯叶刷上了一层油,使败叶看起来有一种病态的新鲜感。走在上面像踩在云朵里,一踩就陷了进去。许许多多的小蘑菇从败叶的缝隙中悄悄探出头,偶尔有害羞的拽过一片叶子盖在头上,生怕让人发现了去。这些小蘑菇大多都不能吃,就算能吃也很少有人去采,毕竟太小了,忙活很长时间也采不满一筐。
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衡量标准,值不值得是最关键的,就连采蘑菇都一样。
新鲜的树叶在露珠的滋润下更显生机,那嫩绿的叶片以及叶片上的脉络愈加清晰,仿佛能听到汁水在脉络中流动的声音。张立春忍不住用镰刀轻轻地扶起一片,还没等仔细观察就发现树叶下面一朵火红的蘑菇亭亭站立,就像一把鲜艳的伞装饰在绿树之间。他尽管是来采蘑菇,但没想到和蘑菇竟是如此的不期而遇。是不是每一个意外都充满了惊喜?
张立春轻轻地把两根手指伸到蘑菇下,稍微用力一夹一提,蘑菇离地而起,像一位害羞的少女整个展现在我面前。蘑菇的根和玉米的根差不多,只不过蘑菇的根是生长在枯叶上的。再往上是比根部稍细的如雪一样的白茎,与盖的连接处长着如同鸭蹼似的一圈,最上面就是小伞一样的盖了,盖背面是一条条细腻的如同纹理似的棱,正面则是略带点凹陷的火红。整个蘑菇给人以美的享受,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杰作。
张立春把蘑菇轻轻地放进筐里,再回头又发现了一朵。难道不仅是人就连蘑菇也喜欢群居?他不知道,也没心思考究,只沉浸在一朵接一朵的兴奋中。
天彻底亮了,初生的太阳透过树空在湿漉漉的林间撒下斑斑点点的光,如同小孩子的随手涂鸦,混乱而有不失梦幻。雾已经散去,林间充满了潮湿而又清新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让人禁不住陶醉其中。
等再抬头,却没了丈母娘的身影。这一惊非同小可,毕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张立春还是很担心自己会迷路的。“妈——”他手做喇叭状对着丈母娘刚开始走的方向大喊。“妈——妈……”群山实时给了回应,一声接一声渐行渐远。还没等张立春从回声中回过神来,几个方向的“哎——”又把他弄懵了,紧接着又传来响亮的笑声。他这才意识到喊的方式有问题,可问题是不这么喊又能怎么喊呢?“丈母娘”?还不是一样。直接喊名字?这好吗?
张立春不敢喊了,更不敢走,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想着丈母娘听到了肯定能寻着声音找过来。果不其然,不长时间听到山顶方向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转头一望,围着围巾的丈母娘正从树丛里钻出来。
“我就在你前面这棵树后面,喊那么大声干嘛?”丈母娘的话让张立春突然想起“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枝繁叶茂的确是看不到人,以至于人就在几步远却把自己吓了一跳。人往往都是自己吓自己。
对于丈母娘的话张立春只能嘿嘿傻笑,然后立即转移话题。对自己不利的事人第一本能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哎呀,你这都快采满一筐了啊!”丈母娘看了看他筐里几个可怜兮兮的蘑菇,“第一次来找不到地方很正常。咱俩往那边去,你走我旁边,我告诉你一般都哪里有。”
张立春顺着丈母娘指的方向沿着斜坡继续往山顶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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