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一只杯子不小心被我们打烂了。”刘心赶紧拉着燕小沫坐下。
服务员收拾好后离开了。
刘心拉着燕小沫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
“小沫,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陪我喝完这杯酒,陪我坐在这儿聊一聊,行吗?”
刘心几近是在恳求她。
刘心的手掌厚实、温软,掌心的感觉如玉般温润。
燕小沫的手被他用力的握着,和他曾经的那些美好回忆,从指尖开始被激活,然后一阵阵蔓延,传递到她全身,让她开始有些情不自禁起来。
燕小沫心中一软,便不再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
她不禁抬头,仔细看看了坐在对面的刘心一眼。
他比以前强壮些了,人也显得更加魁梧,更加成熟了。轮廓分明的脸庞,有棱有角的五官,眼镜下的眼神里仍然闪耀那种迷人的光芒。
就是这个男人,六年前曾多少次和自己对面而坐,帮她点最喜欢吃的重庆酸辣粉,为她唱游鸿民的下沙,向她朗诵为她而作的情诗,将她眼角的泪花吻去。在她以为他们俩将永成两条平行的直线,再也无法交集的时候,他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并且深情款款,一如从前。
刘心抓住燕小沫的手,就再也没有松开。看到燕小沫坐下来,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把燕小沫的右手也握在掌中。
“小沫,谢谢你没有走。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有多想就这样握着你的手吗?”
这一瞬间,燕小沫的内心几乎就要被击中了。那种久违的感觉、自己这六年来苦苦寻找的感觉“唰”的从她的心里窜了起来,像一团小小的火苗,燃烧着,燃烧着。
可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而无知的女孩了,理智及时制止了她,使刘心的表白和抒情并没有完全发挥出当年的威力。
她最终还是从刘心的掌中抽出双手:“别这样,刘心。你已经结婚了。你有妻子,还有个孩子。”
“别提这些,好吗?”刘心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不想说这些,你别跟我提这些。”
“怎么了,你们……”
“是的,我们感情不好,行了吧。”刘心似乎有些生气了。燕小沫看到刘心一副沮丧的样子,她也不再说话。
燕小沫最终没开口,向刘心那儿问出当初心底那个最想问的三个字:为什么?反而自己把自己带进了死胡同。
其实她知道,即使她问了,也一定没有她想要的答案。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情没有如果,有的只是结果。至于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桌上的烛光摇曳闪烁,忽明忽暗,他们相对无言,都在沉默中一口又一口的抿着杯中的红酒。燕小沫心中的滋味一如这杯中的红酒一样,不知是苦是涩。
喝完酒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刘心一定要送燕小沫回家。他们并排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两个人都有些微醉了。
按理说这几年在广告公司的历炼,这点度数不高的红酒并不能让燕小沫怎么样。但她今夜有些放纵自己的心情了。和刘心在一起,她找回了那种久违的身心陶醉的感觉,来的时候,她还带着恨,回的时候,她已经沉醉在爱中了。
燕小沫发现,五年了,自己原来也还是那么的爱着刘心,感觉犹在,爱犹在。
出租车的后座并不是很宽,燕小沫的右手边就是刘心的左手,刘心的手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握住她的右手。
刘心的肩旁正在燕小沫头的位置,燕小沫只要轻轻一靠,就能靠在他的肩上。
可他们俩谁都没有动,两人靠坐在座位的后方,谁都没有说话,车中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气氛,连司机都感觉到什么似的,安静异常,只有邓紫棋的歌声轻轻悠悠的在车厢里荡漾,像小虫子一样钻进两个人的耳朵里。
“爱就像泡沫,刹那一刹花火……”
在一片静默中,车驶出繁华的市中心,驶过绕城河上的大桥,驶进了燕小沫所在的小区门口。
一下车,凉爽的夜风把燕小沫的酒意去了大半,她一下清醒了许多。刘心正要下车,燕小沫制止了他:“你回去吧,太晚了,这里打车不方便。”
燕小沫此刻对刘心竟然充满了感激。是非恩怨已成过住,至少她知道,刘心是爱过她的,这就够了。
她转身慢慢向小区走去,突然刘心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她。
燕小沫被刘心从后面用双手紧紧的抱住,无法挣扎。她有些被动的靠在他的怀抱里,不知如何是好。
但刘心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直冲燕小沫的鼻子,还有那熟悉的体温,让她几乎要软了下来。刘心不管不顾燕小沫的挣扎,一把扳正她,把她抱在怀里,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双手紧紧的箍住她,好像要用尽一生的力量把她抱紧,生怕她跑掉一样。
刘心一边用力的抱着她,一边嘴里喃喃自语着:“小沫,别走,你别走,我不让你走。”
燕小沫刚刚清醒的头脑又迷蒙掉了。
最后残存的一点理智给了她最后的一点力量。
她使劲扳开刘心的双手,双眼含泪,像当初分手时逃离他的身边一样,奋不顾身的身着电梯跑去,不敢转过头去再看刘心一眼。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燕小沫的头还在痛。不是喝酒的原因,而是昨晚一夜辗转返侧的后果。只一夜,她就在情感上被刘心掀起巨大的波澜,要是张亚平知道了,非得说她贱,骂死她不可。正想着,她的手机又响了。
“燕小沫,你在哪儿,快过来救急啊。”
“怎么了。”
“我姐的婚礼摄像出了点意外,早上出门时出了车祸,人和摄像机都撞到了,你那儿不是有一台吗,赶紧过来,帮我救急啊!”
“我现在过来还赶得赢吗?”
“不管啊。我的事你赶不赢也得赶,我姐的婚礼十二点十八分举行,你动作快点。”
燕小沫一看表,已经八点多了。坐大巴从星城到那个县城至少要三个半小时,还是必须到车站不要等车的情况下。她看来只有包车了。她拿起电话往平常常联系的几个租车公司打电话,却被告知今天车均被租了出去了。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啊,这么多人租车。”
燕小沫慌了,只好先穿好衣服,匆忙洗漱打扮一番,边蹬高跟鞋边拎着摄像机往外面跑。她想走到大马路上拦一辆出租车算了。虽然费用贵了N多,但没办法。
她这下才后悔自己当初那套女人先要自己有房,才有爱情选择权的理论起来。正是因为这个理念,才让她花光了所有积蓄在新城区买了一套小户型而没有买车。
站在路边等了许久,虽是周末,但新城区不比市区,出租车还是不多。即使有几辆来来往往的,也都是坐了人的。正在她着急之际,一辆车滑过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燕小沫?”
“李一凡,是你?”
李一凡摇下车窗,看着燕小沫一脸焦急的样,问:“你要去哪?”
“我要去新县,张亚平姐姐今天结婚,摄像今早出门时出车祸了,我要赶过去救急!”说着她提了提手里的摄像机包。
“我送你去吧!”
“嗯,那不好意思吧,你今天没事吗?”
“张亚平也是我的朋友。今天周末,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先送你过去。”说完,李一凡就主动下车,帮燕小沫打开了车门:“快上来吧。别犹豫了。”
燕小沫这时也顾不上客气这么多了,坐上了李一凡的车。
自己开车比坐大巴快多了。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赶到了张亚平姐姐举行婚礼的酒店。
张亚平看到燕小沫从李一凡的车上下来,眼睛都快笑眯了。趁李一凡去停车的空儿,捏了捏燕小沫的脸蛋:“我这个红娘一个星期没过问,你们就进展得这么快了。又是专车,又是专职司机,你很幸福嘛。”
燕小沫一推张亚平因生孩子已经发福的手:“少来了,要不是你今天催命一样的,我怎么好意思欠人家一个这么大的人情。我是为你做事,这个人情可得你来还。我可还不起啊!”
“怎么还不起,你以身相许不就行了!你看你现在额头这痘痘,一定是相思痘,一颗颗都冒出来了,赶紧还了,以解相思之苦。”
结婚了的张亚平,说话已经没什么遮拦。
“怎么回事?”明明昨天照镜子还没有的长痘痘。今天早上起得太匆忙了,燕小沫来不及仔细照镜子和化妆。
她连忙从包里拿出镜子,果然,额头不知什么时候长了几颗鲜红的小痘,旁边还有一些红色的小点,很有雨后春笋的势头。这一照镜子不要紧,燕小沫才发现自己居然今天忘记扑粉了,再加上昨晚的睡眠不好,此刻已是一脸的倦容。她一叫一声:“我就这个样子,在李一凡面前晃了一上午?”
张亚平晃了晃脑袋:“怕什么,她又不是你的客户,用得着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完美吗?你呀,就是什么都太追求完美了,你累不累啊你!”
“是,是,是,都像你一样,心宽体胖,万事知足,就好了。你看你,当初那副窈窕美人腰的细瓷胚,现在都变成仕女唐三彩了,小心你那老总老公不要你了,看你怎么办?”
“他敢。我老公就喜欢我这款杨贵妃式的。我在他面前,就是一个真实的自我,才不像你,在人前处处装完美。我看你,能装一辈子不。再完美下去,以后睡觉也要化妆了,否则,看哪个男人还敢跟你同床共枕。”
“呸,不理你了,我去补个粉去。”
婚礼开始了。手拿摄像机的燕小沫不得不再次像只蝴蝶似的,在婚礼现场奔来跑来,只为摄取几个好的镜头。
各种仪式开始轮番上场。
婚礼的音乐当当响起,礼花轰鸣,彩纸纷飞,底下掌声雷动。双方父母讲话,新郎给新娘戴戒指,切蛋糕,新人讲话,一切都这么顺利,热闹,皆大欢喜,喜笑颜开,让燕小沫产生一种恍然的感觉,仿佛这里正在进行的,俨然的是一对相恋多年的、甜蜜恩爱的情侣,而不是才认识七天的闪婚族。
当所有仪式结束,新郎拉着新娘的手,手挽手的从礼台上走下来,燕小沫把镜头拉近时准备拍一个新人脸部特写时,她在镜头里看到了新娘脸上突然飞过的一丝疲惫的表情。
也许她累了。
世界上最累的不是得不到的爱情,而是言不由衷的爱情。燕小沫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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