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太阳照亮了柏油马路。放眼望去一片金光闪耀。一放学,大家就像是蜂巢涌出般,一出校门口,就看到校门口外围绕着一群衣着个性鲜明的男生,松松垮垮的站姿,然后手上叼着一根烟,痞里痞气的笑着打着对方的肩膀。明明是十几岁的少年,却要装作像是在社会上混迹多年的老痞子,自以为吸引人的样子,让人可笑又无奈。
人群最边边角,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站在旁边,一个长得圆滚滚的小胖子,张着嘴想要插入那些热闹的话题里,却又将嘴闭上。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旁边。
这样的场景,相似的让我恍惚回到了好多年前。好多年前,我好像也曾认识过一个长得跟他略为相似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坐公交车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
周围陌生的脸庞,让我在中找不到安全感和依靠感。只能静静的坐在老师安排的位子,一言不发。
我身边的男生仿佛也是和我差不多性格的人,我们仿佛两条平行线,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一天又一天。就在我以为接下来的日子都将会是这样的时候。
突然一切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与我们安静氛围所不同的后桌两个人的终日漫漫争吵,终于在一次日常小吵中两个人爆发起来了。
争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在班主任终日调解失败的情况下,不得给他们安排一个新的同桌。
我有中微的脸盲症,对于不太熟悉的人或者事情。总会在很快的时间忘记或者分辨不出来。
所以当换了一个新的后桌在我后面时,对于我并没有什么影响。无非是多了一个脸盲的人而已。
那一天的公交车延迟了,我踩着最后打铃的声音冲了进教室。
气喘吁吁的望着日复一日班委收作业早读的场景。
麻木的从书包里拿出英语课本,准备早读。
“姐姐”
突然一只手指搓了一下我的背。
“啊!?”
我惊呼出声。
“嘻嘻,别那么激动嘛!”
“姐姐,你怎么今天这么迟来啊。”
“今天公交车有点晚了。”
“我们三还在打赌你今天有没有来呢,还好你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仔细看着他的脸。
他长得圆滚滚的,但是皮肤又出奇的白,远远望去就像是个穿着衣服会行动的白皮球。
他笑眯眯着眼闪着灵动的光芒,仿佛我们俩很早就该认识一般。熟昵的聊着天。
我有点尴尬,不懂如何回复的时候。班主任从后门黑着脸走进来,看着乱哄哄的班级,怒火中烧,气势汹汹的一顿狠批了我们一顿。然后在班主任的眼神下,乱七八糟的开始了早自习。
后来,我们四个人就莫名其妙的开始熟悉起来。
他仿佛成为我们开始沟通的枷锁。打破这个枷锁后,原本陌生的关系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时不时的分享他在哪里看到的笑话,圆滚滚的身材学着滑稽不已的小品段子抖得大家哈哈大笑。
这样的生活也变得颇为有意思。
那段时间,年段举行了魔方比赛,班主任允许我们课间进行一些有益的课间活动。我们四个人便每天利用课间短短的十分钟学习快速拼法。然后偶尔组队去打乒乓。
然而像我这种技术烂的不行的,只能有心无力的坐在隔壁的桌子上为他们加油助威。
但是
这样的日子结束在快要中考的最后一年。
那是刚刚初三开学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连续一个星期没有来学校,就连班主任也联系不到他的父母。
我们剩下的三个人也因为成绩的原因,被打散在中间,重新分了新的同桌。
等他突然出现在班级里面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仅是班上的座位,还有他整个人状态。
麻木,空洞,行尸走肉。
他无所谓的趴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隔绝了前面所有的人群。
那条笑起来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也不见了。
终日都是那种懒散的态度。
排斥任何人的接触。
甚至,在我们试图跟他交流的时候。
他将他的拳头砸向了桌面。
恶狠狠的叫我们离开。
那时候的我们毕竟还是个孩子。
不懂甚至气愤他那样的态度。
自身的危机感开始打开保护罩将我们隔离。
蛮横无赖,恶言暴力。
使得班上所有人都开始排斥他。
连班主任也失望的开始劝他改变。
那时候的我们都不明白他那样子暴力驱赶我们,是将最后歇斯底里绝望的姿态留给自己。
是野兽那种失去一切,倔强的用暴力当做盔甲将自己恐惧和绝望所掩盖。
可惜
年少的孩子总是拥有着自己的傲气。
一次次的冰冷对待,使大家失去了原本的热情。
更用力的把自己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中考身上。
最后一排的一个身影被开始漠视和淡忘。
为数不多的几次偶遇也是在校门口。
那时候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跟着一群校外的小混混,歪着头,邪气的勾着嘴角,八字腿的站在小摊上吞云吐雾。一群不大的少年开口闭口便是老子自称。
牛仔外套,破洞裤子这样的搭配竟然出现在他身上。
但是,这样的相遇,却是匆匆而过。
在忙碌的学业压力下,惊不起丝毫波澜。
再到后面大家都分开了,我也考上了一个满意又不太满意的高中。初中发生的一切才开始尘埃落地。
在某次群里聊天时候,我们也才开始了解到,原来在那一年他身上发生了这么这么多事情。
多的足以摧毁一个人的事情。
那样笨拙的做法,只是一个孩子想要留住父母在身边拙劣的行为。
是他破釜沉舟最后的挣扎。
父母双方的丢弃,疼爱的奶奶病逝。
一夜之间,孑然一人。
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却无处归根。
当我们再想联系的时候,却再也联系不到他了。
就像初中最后一年刚刚开学一般。
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他。
我们最后一次的交谈,是以争吵结束的
我还深深记得那次的他红着眼眶,咧着嘴大笑的说
你们根本都不懂我
在你们眼里,我这样的小胖子就像是个小丑
只是你们生活的调剂品,可有可无
你们去做你们的好学生吧
我谁都不需要
那样的言语从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
是怎样的一种失望啊
他把自身存在也鄙弃
好不掩饰对这个世界的隔离
他将自己排挤出来
将身上的尖刺展露出来
如同刺猬般
将自己柔软的一面掩盖着
软弱的窝在自己的世界
嘴上倔强说着离开我
心里却是个害怕孤单害怕黑夜的孩子
......
可惜
那时无人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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