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1999

和爱琪在镇里的中学教数学，因为人口搬迁，校长通知这是这所成立五十二年老校的最后一一个学期了，和爱琪已经四十二岁了，他就是在本镇长大的，工作是不会丢的，可下一站有需要去哪儿呢？教育局给出的出路都是很偏远的乡镇，学校里面的老师们都十分的慌张。

暑假是既漫长又又炎热的，因为全县的老师都需要分批次的去县城的教育局开会。领导们年复一年的念着变化不大的稿子，台下的老师们甚至需要假装认真的做着笔记。和爱琪不停的等着一些有小道消息同事们分享他们未来落脚点的“报道”。坏的结果似乎是不用提前知道的，和爱琪被分到了他最不想去的地方。结果好的同事们都过来安慰着不幸的同事。有些擅于经营的同事早就打好了招呼，好的地方被早早的占据，金钱上的往来，请客吃饭式的招式对于某些笨拙的老师根本学不来，和爱琪也开始安慰自己，在那里都是教书，离家近的地方未必就是真的适合自己。

下午的会，让人分外的瞌睡，但是生活少不了新的发现，这个新来的叫做瓦得茂的副局长怎么好像自己认识？和爱琪紧紧的盯着台上的这个年青人。这种关注似乎引起了台上人的一些反应。

“各位老师前辈，我需要放下手中的稿子插一个话，我读初中时曾经受到一位可爱可敬的老师关照，他现在就在台下，我太感谢他了，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和爱琪老师我真心感谢您”

副局长已经带头鼓起了掌，台下也跟着送上了热烈的掌声直到副镇长开始准备他的发言。人们都扭过头看着这位戴着眼镜，头发已经没有多少的老师，和老师面带微下却满是疑惑，因为他不知道这个感谢从何而来，因何而起，作为数学老师，和老师根据年龄推算这个副局长应该是自己刚毕业以后带的学生，那应该是1999年左右，他的学习成绩还不错，他是外地口音或者是一个转校生。他把能想起来的人都在记忆里过滤了一遍，还是没有办法找到这位副局长。

晚上，和爱琪和一位同事拿着两篮子水果找到了这位姓瓦的副局长的家里，进门推坐以后，两人表明来意，城里新成立的中学能不能帮忙········。副局长点头同意，和老师也比较紧张，目的达到以后他甚至都忘了问这位副局长是自己的那一届学生。和老师只记得那位副局长不停的接到一个又一个电话，这种无礼的态度因为自己确实有求于人家而被中年男人的成熟压制了下去。

当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会紧紧的盯着天花板。和老师觉得在副局长的家里，他一直被一双眼睛偷偷的观察着，这双眼睛又和自己以前的生活缠联着。县里安排的是双人标间，另一位老师的鼾声响破天际似的，没有比这更讨厌的，但是某些厌恶感可以使中年人士在自我感觉上更加的年青，如同一头在动物园里被游客激怒而疯狂奔跑的大象。和老师也因此而整整一夜都没能睡着。

当一个人赶到自己被四堵墙追赶的时候，他会发现自己头顶的天花板是旋转的，和老师在大早上因为自己坐在台上的学生而苦不堪言。以下是早上副局长同志的发言。

“各位老师，昨天晚上我很羞耻，我们县里的两位老师来到了我的家里做客，我一直很欢迎咱们一线的教师可以和我坐近距离的沟通，但是令我想不到的是，我们两位教书育人二十几载的同事竟然要求我为了他们能离家近一点，出于这个目的，他们甚至需要我把已经会议通过讨论的老师从名单上扯下来换上他们。这其中还有我自己曾经最敬爱的老师啊。这个夏天，因为这样的事，为了让每一位老师都能有满意的调动，局长和我遭遇了很多的非议。我们很累，现在果篮我带回来了，水果还是带回去给家人吧 ”。

和老师度过了最难忘的一个早晨，下午的会他不辞而别，和他的果篮一起坐公交车回家了，车上他把过来打开，在回家之前把所有的、苹果、橘子、香蕉葡萄都吃了。吃到一半，他把这些分给同车的朋友们。

秋天，和老师买了一辆国产车在新学校和家里两地奔波，新的学生相处起来也比以前要舒服的多，自己带的初三升重点高中的班每天都和打仗一样紧张。终于熬到暑假。

和老师带着一个果篮来到了市看守所。瓦副局长因为在国家给本县儿童的早餐工程里克扣贪污而住了进来。和老师还是想搞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和瓦得茂有过师生缘。

两人在接待室坐着，和老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瓦得茂却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狱警过来呵斥了几句情况才有所遏制。和老师终于可以知道这个谜底了，瓦得茂慢慢张开嘴巴说出自己所知道的关于1999年的一个夜晚发生的一切。

1999年夏天一位老师刚刚从师范大学回来，每天夜晚都需要查寝，临近中考时他在查寝室发现了一个正在抽烟的初三孩子，因为新老师需要立威，更要防止火灾，和老师抽了那个学生一巴掌，那个学生很气愤，他学习优良，临近中考因为压力很大而找上铺借了一根烟，其他学生也在吞云吐雾，可是值班老师却抓住了他。炎热的夏天晚上，那个少年抽的是人生中无数香烟的第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