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哥哥去世一周年纪念日。
知道哥哥得绝症时日不多,家人们相聚广州。当时,怀着沉重的心情,强装笑脸,尽量说着鼓励哥哥的话。哥哥看到我们去看他,抑制不住的喜悦和开心,餐桌上主动同家人们喝酒。看着哥哥的样子,想想这可能是最后和哥哥的相聚了,眼泪就在眼圈打转,忍着泪水强颜欢笑。 早上醒来,痴呆地凝望着一个地方,面对病入膏肓的哥哥,既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想着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好好地活下去。在这样的心境下,写下了《别情•酒歌》这首诗。
酒醒痴长凝,
润身旧日诓。
微醺思余世,
浸怀心发慌。
沁心不愿离,
饮之泪眼汪。
醉生梦缠绵,
六分酿月光。
醇香酝岁月,
缤纷伴芬芳。
这首诗是我写古体诗写得最好的一首。是特殊的心境成就了这首诗。如果没有感同身受,也许就不会真正理解这首诗的含义。
到广州看哥哥不到一年,他就走了。哥哥走的第二天,我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在宣泄对胞兄离去而悲痛的同时,更多的是对哥哥一生的无奈感叹。
哥哥从小就善良仁义,年轻时候弟弟身高1.91米,哥哥1.84米,加上我,家里三个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经常在吃饭时候吃的杯盘狼藉。每当菜不够吃的时候,哥哥都是先撂下筷子,让给爸妈和两个弟弟吃。
哥哥长大下乡,有一年春节回来,给大家捎买了一些木耳。一袋子木耳,哥哥从上面挑好的给大家分,分到最后,自己剩下袋子底下的一堆木耳沫。那一年春节,我家吃的木耳是木耳沫。为此事,妈妈气的骂了哥哥好长一段时间。哥哥就是这样一个实在大劲了的好人。
妈妈晚年,哥哥每两三天就给妈妈打一次电话,每次通话都在一两个小时 。哥哥的电话陪伴了妈妈的晚年。妈妈生命最后,是哥哥给妈妈端屎端尿,伺候到最后 。
哥哥在仕途上,也有很好的机会。三十三年前,在电业局当科长的哥哥,是财务科十几人里唯一有大学文凭的。当时,每年由他审批的财务预算八个多亿。每年预算审批完,许多分局用信封装钱给他表示,他严词拒绝。当时,我就劝哥哥不要这样死性,要灵活一点,咱不勒卡就行,人家是事后一种答谢形式,不要太卷了别人的好意 ,哥哥说坚决不行。局总会计师马上要退休,哥哥是接替总会计师的不二人选,并且局领导也找哥哥谈过话。可他却把这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主动让给了一起搭班子的同事,自己去海南局里所属公司。后来,他的这个同事顺利当上总会计师。再后来,又升官至厅级。
局里派哥哥去海南分公司,本想是让他当一把手,可哥哥以情况不熟为由,建议局里让自己当副手。后来,那个一把手搂的盆满钵满,一拍屁股远走四川开水泥厂了,留下个烂摊子。
哥哥就是这样愚的让人难以理解。
人生重要的不是所处的位置,而是所朝的方向。方向错了,再努力也没用。哥哥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让给别人走,自己在荆棘小路上跋涉,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
哥哥下海的本意是想多挣点钱,改善家里的生活。他也确实挣到了钱,1992年在海南,他的第一桶金就挣了四十多万元(在当时是巨款)。如果他选择在三亚投资买房,现在早已是几千万,甚至是亿万富翁了。可哥哥偏偏喜欢上了炒期货、玩股票,短时间内就陪光了几百万。
选择永远大于努力。
哥哥无奈离开海南,来到广州。从老本行会计做起,干到了公司财务总监。如果这样平稳的工作到退休,衣食无忧一点问题没有,而且还会很殷实。可他还是没有远离期货股票,到最后还是赔。精神上的苦闷压抑,加上饮食上不注意,吃了过多的垃圾食品,使他患上肠癌。
早些年,我试着和哥哥沟通,想劝他不要过于沉迷期货股票,可我感觉哥哥和我已经不在一个频道上,谁都改变不了他的执拗。
偏见比无知离真理更远。哥哥一条道走到黑,一直走到生命最后。
哥哥的不幸早逝,给家人带来了极大痛苦。
哥哥曾对我说喜欢听《北国之春》这首歌,“故乡啊,故乡,我的故乡,何时能回你怀中?”歌里的歌词一定常唤起哥哥的思乡之情。早年,我也喜欢唱这首歌,每当唱到“家兄酷似老父亲,一对沉默寡言人,可曾闲来愁沽酒,偶尔相对饮几盅”时,眼圈就会红,就会想起远方的哥哥。
“亭亭白桦,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木兰花开山岗上,北国的春天已来临… …”北国的春天就要来了,可如今的哥哥在那头,我们在这头。
此时此刻,我突然想起曹操的《短歌行》。
对酒当歌,
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
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
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
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
沉吟至今。
… …
其实,人生的下半场,已经没有多少慨当以慷,更多的还是忧思难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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