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哥江湖野史

袁哥江湖野史

年前，笔者趁回乡之机专程回了一趟老家，这个老家充其量只能唤做故乡了。少时离开故土，到如今已经整整的三十年。其间每年有回过故乡，但限蜻蜓点水，未及细细地丈量过久违的故土。故乡除了剩遗一座父亲的坟堆，其余已均无牵挂了。

尽管如此，笔者骨子里还是将这块土地称之为老家更为贴切。笔者的老家位于江汉平原的石首市大垸镇三叉港村，村后有一条人工开挖的河道，汛期来临时，五六十米宽的河道水流喘急，曾有多名幼童落水遇难。枯水季节，整个河道仅剩十余米河床，河床里水浅草肥，翻开水草，鱼跃虾跳。

远房的表哥去年中风，不幸中万幸，经抢救与治疗，半边枯的身体慢慢有了知觉，一拐一瘸，毎天村道上锻练数个来回，以图早日康复。

是日下午，笔者载着表哥走上了村后的村道，一路寻觅幼年的足迹。穿过居民点进入村后的水田片区，幼年耕种过的三亩多责任田现已被乡人改造成了虾稻田，放眼整片田野，到处是成片成片的虾田。水渠边的杂树上落满了叽叽喳喳的麻雀，触目所及，皆已物是人非。

随着表哥拜访几个幼时的伙伴，彼此相见，均是满目的沧桑，忆及童年趣事，大家止不住爽朗大笑。

回到表哥家，和表叔表婶聊起村里的变化，表叔对此一清二楚。某某发财了，某某家道中落了，某某妻离子散了，某某又不在人世了.......随着话题的深入，不免阵阵唏嘘。

笔者问及表叔家的一个袁姓的侄子，表叔表情迟疑，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了。

这位袁姓兄长家住杨柳沟村，杨柳沟与三叉港村仅以一沟为界，沟宽三四米，沟东为三叉港村，沟西为杨枊沟村。袁哥在过去的年代归属风云人物，人长得帅，留长发，穿喇叭裤，跳摇摆舞，一副二流子德行，四处跑江湖，拜码头，很受时髦男女的追捧。规矩人家的子女多与袁哥没有往来，唯恐他带坏，误入歧途。

凡与袁哥沾亲带故的一旦遇到了麻烦或是被人欺负了，吱一声，袁哥到场，事情立马得到妥妥的解决。

袁哥娶了老婆后经常不着家，究竟干些什么外人一概不知，直到八十年代末遭遇有史以来的严打，袁哥数罪并罚，锒铛入狱，获刑十余年。

袁哥入刑的中期，笔者一家已从石首江北迁移到了荆州的近郊。江北劳动农场距离荆州城区咫尺之遥，过杨场经江北总场拐上江北到资市的县道，袁哥便在此处的四分场服刑。

笔者堂姐恰好嫁在四分场附近，由此源源不断获悉一些袁哥的消息。

江北四分场毗邻资市镇的潘市村，劳改农场农田与农户的农田一沟之隔，一些犯人与当地农民熟络后，偶尔趁管教不备，将整包整包的化肥扔将过来，换得一包两包香烟，犯人与农户私下里皆大欢喜。

劳改犯顾名思义重在劳动改造，这种改造是繁重而无止尽的。听表姐介绍，每名犯人每天有一定的工作量，不完成任务不许收工，不许吃饭。栽秧时节，乘车自江北农场经过，省道旁的田野里一溜光头一字排开，站在水田里这头望不到那头。一些城市服刑人员遭受此罪，经常手里把着秧苗，栽一阵，哭一阵，汗水干干湿湿，泪花时隐时现。

据表姐透露，袁哥起初分在四分厂的砖瓦厂接受劳动改造，砖瓦厂的劳动强度更甚。酷暑时日，犯人们光着膀子拉着满车红砖自窟孔间进进出出，温度高，灰尘大，费力，完成每天的定量后，犯人们常常累得浑身散架，度日如年。有犯人抗不住劳动，偷偷爬上砖厂的烟囱，纵身一跳，一了百了。

堂姐看望过袁哥，袁哥说劳改刑期生不如死。后来听说袁哥不在砖厂改造了，分派到了较为轻松的岗位。其代价是斩掉了自己两根手指头。袁哥向管教诉苦，请求换个工种，不然一枪毙了得了。管教回答说换地方不可能，枪毙更不可能，不想进窑厂，除非身体残废了。袁哥上了心，设法弄到了一把刀具，刀起刀落，剁向了自己手掌。

最终，袁哥减刑两年提前出狱了，出来时，已经是妻离子散。

他打听到老婆离婚的主意是小舅子主张的，怀恨在心，决意报复小舅子。当时，袁哥的小舅子在当地乡政府任一官半职，对这个前姐夫十分篾视。

袁哥在大伙的视线中消声匿迹了一段时间，等到他再度现身时，神出鬼没的袁哥竟与前丈母娘混在了一起，一老一少情意缠绵的在乡邻间招遥过市，前丈母娘肚子已微微突起。

袁哥的前丈母娘已老垂，半老徐娘都称不上，秃头，剩几根稀稀落落的头发顶在脑袋上，抛却丈夫与袁哥不顾世俗廉耻的住在了一起。十月临盆，前丈母娘产下了一个女婴。

有人质问袁哥，这个女婴前小舅子相不相认？听闻乡邻转述，就此问题，袁哥有意的把女婴抱到了小舅子面前，叫小舅子认他岳父，小舅子为此颜面尽失。传言小舅子为了躲避袁哥这个瘟神，主动请调，申请到了其他的乡镇任职。

此后，惊天地泣鬼神的袁哥再无消息来源，是生是死不得而知了。

而今，笔者乍然提起这个袁性侄儿，表叔很是沉吟了一会，最后还是如实相告了袁哥的近况。

表叔说：袁洪武前年买了本家叔叔的老屋，托扶贫下乡的好政策，村里出资装修一新，彻底安定了下来。女儿现已出嫁，五十多岁的袁哥找了个正常的女伴，吃低保的同时，十里八村赶酒讨红包，有一顿没一顿打秋风。

大凡石首江北谁家办红白喜事，袁哥一般会闻风而动赶赴现场，先点着一挂千字鞭，遇喜事说几段喜气洋洋的说词，遇白事灵堂叩几个头，完事偏席上大马金刀的一坐，后来江湖客见到袁哥捷足先登了，无不绕道而行，省却了主家不少麻烦，据传，袁哥倒也不怎么遭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