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悠悠,不过如此罢了
想起我在婺源车田遇到的两件普通小事。
某日,在婺源车田村一商店门口见到停着一辆广东佛山牌照的丰田越野车,车主站在车旁一边吸着烟,一边环顾着四周,好像体味着什么。我走近他,心想:有朋至佛山来,不妨与他来个不亦悦乎,于是,就有了如下一场对话:
这个小姑娘在表演泡泡秀,她有一对长且卷曲的眼睫毛,让我想起好莱坞影星赫本。她爸爸妈妈外出打工了,外公外婆在家带她我问:你是佛山来的吧?回答:是啊,你怎么知道?他有些诧异。
我说:车牌是佛山的啊。回答:你这老板行,佛山的车牌都知道。他把我错看成车田商店的老板了。
我说:我也是佛山的啊。回答:...... ?可能是有点缓不过神来,停顿了一下反问:佛山哪里?
我说:我住在XX城 。回答:XX城?我也住XX城 。
我在佛山时住的那个楼层一共有八户人家,那么多年来,从电梯上上下下,大抵只知道一户人家的姓氏,也不曾去过哪家做客,去干什么呢,各忙各的,彼此见着只是相互礼节性地问候一下:去上班啊?吃过饭了没有?仅此而已,讲多了,自己都觉得废话连篇。
车田的老房子门楣的砖雕很精美我和这位佛山车主进一步聊下来才知道,原来他的住处与我的住处相去不会超过一百米,这可真是有意思,仿佛是我自己编撰的剧情,俩人几年间近在咫尺却形同陌路,然而,一个不小心,却在一千余公里的山野旮旯里不期而遇,彼此相识了,喜耶?悲耶?止不住喟然长叹:天地悠悠,不过如此罢了。
杀猪师傅
记得我在车田住的那座楼的对面有一个肉摊,这也是车田村唯一的肉摊,正常情况下,一天只杀一头猪,若是遇到旅游淡季,连一头猪也卖不掉,剩下的只能放入冰柜,第二天继续卖。
我发现,这儿的猪肉看上去肥膘似乎城市里的要厚些,提出这个问题时,他们的回答是:我们这里的肉比你们城市里的好,猪是谁家养的,喂什么,我们都知道,不好的猪我们都送到城里去卖,我被他轻蔑的话语雷到无语。
车田段这个肉摊有三个卖肉的师傅,这里我叫他们师傅,而不是屠夫,因为屠夫这名称听起来容易让人想起三国时代的张飞来,怒目圆睁,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而实际情况不尽如此,他们其中的一位就能写得一手娟秀的字,蛮有些书卷气的。
遥想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杀猪这一职业非常牛逼,走在街上一股子气宇轩昂的样子让人羡煞,如果要类比的话,这一职业相当于现在的县委常委或三甲医院的外科主任医师,信不信由你。你想想,那年头一人一月只有半斤肉,还可能是冰冻的,这肉有肥有瘦有骨头,卖肉时这刀该怎么下,对饥肠辘辘的人来说,其意义非常深远,不巴结好怎么了得。
飞檐翘角近看就是这样的,屋脊上的瓦立着一路排过去三个卖肉的师傅通常是一人轮流一天,而三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一开始觉得有点蹊跷:他们为何不分开各卖各的?询问后才了解个中的缘由。
你想想,三人如果各卖各的,要杀三头猪,这显然超出了全村的消费量,其结果必是相互杀价,三败俱伤。所以,唯一正确的选择是,每人轮流一天,生猪的收购由个人负责,其他两人帮助屠宰,不卖肉的时候可以干些其他农活,这样,达到了利益最大化。
这张照片是在虹关拍的,屠夫当时嘴里叼着烟,搓着两只油乎乎的手,瑟缩着站在寒风里杀猪也是个力气活,起得要早,每天清晨四点来钟,我可以听到楼下杀猪的声音,先是三人合力将可怜的猪拉出猪圈,猪大声哀嚎着,做着无谓的抵抗,三五分钟后,随着最后一声惨叫,只听见有出的气,没听见有进的气,血液在哗啦啦的流淌,其情其景,甚是悲壮,非亲眼目睹,不能深刻领会也。
每天清晨,我都能享受到这样一次美味大餐:临晨寅时,天还是漆黑的,万籁俱静,随着三个师傅脚步声的临近,开始感到一股肃杀的气氛悄然而至,心中开始默想着屠戮的程序:打开牢门、拖拉、放上案板、下刀、放入木盆、刮毛......哀号声、屠戮声,声声入耳。时间久了,整个死刑执行程序烂熟于心,就这样,日复一日,每天都在重复着昨晚的故事,于是乎,躺在床上的我每到临晨那个时候,就不自觉的醒来,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眠,一直看着窗外的天边渐渐泛起了白光......
这是靠车田段老房子墙上的标语,不是以前留下的遗迹,据说是当年故事片《闪闪的红星》剧组在村子里拍了部分片段留下的。我觉得这字写的太正规了,遥想当年偏僻山村里哪有那么多文化人?大字可不好写,还有,用的是排笔,这种笔那个年代不知道有没有?据说有些村民当了群众演员,但钱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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