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道道老

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刚睡下还没闭上眼,“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吓得我浑身一哆嗦。
拿起电话,侄女急切的声音涌进耳朵:“奶奶喘气喘不动……”侄女父母不在家,由母亲陪伴她,她已经上大学,目前放假。我一听,急了:“你奶奶病得这么厉害,你找我?不赶紧打急*救电*话吗?”
她委曲地声音传过来:“我打了,医院说现在没有人开救*护车。他们让自己想办法过去。”我说:“你们抓紧穿好衣服,我这就来。”放下电*话,慌忙穿好棉衣,戴上口罩,抓起帽子和围巾。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下楼梯。然后拿出所有的力气猛跑,当年上学的时候也没这么用力跑过。跑了一会儿,感觉上气不接下气,只好再走一段,再跑。
好在离得不远。很快到了,她们已经在等我了。侄女先迎上来,跟我解释:“我打急救电话,接电话的说,现在医*生也病了一大半,救护车有,但缺少开车出来救护的人。”我也明白情况,现在好多同事都病了,百分之九十九羊了,自己也整天提心吊胆呢。
顾不上别的,赶紧看看母亲,她喘气“呼噜,呼噜!”好像嗓子眼堵着什么,听着像一个破败的风箱。当下正是疫*情厉害之时,我们单位已经有两个同事离开了大家,留下伤心的家人。看到这情况,我心里非常担心。我问母亲能不能走路,她说可以。急忙告诉侄女,让她扶着母亲慢慢下楼梯。我在前面跑先去叫个出*租车。
幸亏离国道很近,三步两步我就到公路上,在路边焦急地等出租车。心里一边非常担心,现在全城的小区都封了,人们都不出来走动了,还会有出租车吗?真是老天有眼,远处还真来了一辆出租车。我急忙将它喊停,一边心里想这人真够胆大,这种情况下还敢出来开车送人,同时也很庆幸。这时侄女扶着母亲也慢慢走过来了。我让侄女回家去睡觉吧,到处这么危险,我一个人去陪母亲就够了。跟司机说了去的医院急救室地点。戴着口罩,看不清脸的司机立即飞一般向前驶去。好在连个人影也没有,很顺利地几分钟就到了,望到“急救室”几个亮亮的字,心里感觉轻松了不少。我跟司机结了帐,扶着母亲向着急救走去。
说是急*救室,哪里像急*救室?!不是人来了马上急救的吗?门前却排起了长队,好像一般的看病了。我很急,但是别人都是来急救的,个个都说难受,我也没办法。然而急性子的我还是忍不住,跑去问大夫:“请问大夫,病人这么多,就不能多派些人手出来么?这样不耽误事么?”
医生不愧是有职业素养的人,也不着急,一边忙不停地处理着病患,一边平心静气地给我解释。眼下疫*情正处于高峰期,大夫也大多中招,不能上班了。剩下的这几个没中招的只好连轴转。她已经好多天没歇着了。护士也只有两个,急救室病房也满了,病人只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输水。那天来了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好几天不能退烧,儿女只好来急救了,没地方待,只好找来一张活动病床,放在走廊,让她躺上急救。实在是资源不够了,请大伙担待点。
听到这里,我没什么说的了,再看看排队的人,什么年龄的都有,都看着很痛苦。我便退回来看母亲,好在她这时喘得没那么厉害了,大概来到医院,看到大夫,心里有了主心骨,也不那么害怕了的原因吧,大夫在她们眼里就是救星啊。这时我才放心下来,静心等待轮到我们看病。
到母亲的时候,大夫问了情况,让去验血,并拍片子查一下肺。这些地方也排满人等待。连附近的椅子都坐满了,有个小伙子,难受,坐在地上等待。
好容易做完了这些测试,拿单子给大夫看,她看了单子上的数据,说母亲的肺没事,给开了很多药,让输液。我去药房拿来药,有一大堆,装满了一个塑料袋。
天气比较冷,门诊病房要暖和些,但里面已经满了人,床上是重病号,长椅上也占满了,那些是坐着输液的,我一看这样,只好在走廊里找了个空位,让母亲坐在那里输液。
已经是深夜,人还不断地进来。有个小孩,还没上幼儿园的样子,护士给打针,哇哇哭着不让打,使劲挣扎。母亲一脸心疼,安慰着:“你不打针,就得吃那药啊,你又嫌苦不喝。打了针就不需要喝了,乖,打针哈?”护士抽孩子不提防,一下子将药推入,小孩子光哭了,还没来得及感到痛,完事了,吃惊地瞪眼看着护士,忘记了哭。
这时,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嘴里嘟囔着“妈妈,我难受……”还没说完,“哇!”在我面前吐了一地,幸亏没溅到我身上。她妈妈赶紧去找来打扫的工具打扫。我心想,周围都是这种病人,我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只有心里苦笑。
母亲的药是两种一块输,有一个瓶子,还有一个袋装。等其中一个空了,我就去找护士,却找不到人了,有人说在另一个病房里,据说有一位八十岁的老人病危,医生和护士都在那里抢救。病人已经停止呼吸,医生和护士不甘心,轮流在给做人工呼吸,试图让老人的心脏重新跳动。后来好不容易护士来了,给母亲换上药,又跑没影了,据说又加入抢救的队伍了。
已经下半夜,走廊里比较冷,我不停地跺脚。幸亏事先给母亲穿了不少衣服,她不觉得冷。我把帽子都捂着头,又把围巾盖着脸。不停地跑到抢救的病房门前向里探视,心里祈祷老人能被救过来,已经抢救了好几个小时了,大夫和护士还在努力。到凌晨五点的时候,天放亮了,大夫无奈地宣布无能为力了。老人躺在一张病床上被推出了病房。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抱着一位妇女哭泣,天气冷,都看不清脸,只听到抽泣。看样子妇女是她的妈妈,据说死去的老人是她的姥姥。
天越来越亮了,母亲的呼吸越来越正常。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侄女打来电话问奶奶怎么样,我告诉没事,放心吧。我们待在那里到七点多,母亲终于将药液全部输完,大夫给测试了下,说母亲没事了可以回家了。我和母亲慢慢走回家去。
在路上,心里想着死去的老人,慨叹人生的无常。有病能治好也是一种幸福啊。母亲心疼地说一夜就花了一千多元,我告诉她,比起那位死去的老人,花一千多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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