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二年级的那一天,对于全校老师来说有两件大事:一件是教委要来检查工作,另一件是小果洗脸了。
小果被朱老师抓着头发按到教室前面的盆里,咕噜咕噜的气泡声时急时缓。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数秒之后,脸盆里的水陡然喷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扑腾一番,脸盆与板擦齐飞,污水共阴天一色。
小果站起身,不住咳嗽。
“把脸擦喽!”
朱老师将擦黑板的抹布扔给他。
小果吐了吐口中的污水,一边咳嗽一边擦干了面庞。我顿时发现小果的脸生得还是很白的,在他并未洗过的脖子对比下显得更白。
朱老师让小果把教室前面清理干净,再去水房打好一盆清水,之后下令:“今天全天你在教室前面站着听!你不是能说话么,我他妈把你嘴粘上,看你拿什么说!”
待我再抬头看小果时,他的嘴已然被透明胶带粘住。虽然他平日毫无形象可言,此时竟也以手遮住了嘴。
“不许捂着,让全班同学看着你这幅嘴脸!”朱老师将牙缝里这句话挤出来之后,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离开了教室。
朱老师走后,教室里再度聒噪,打人、聊天、挑衅,众人兀自忙碌起来。小旭那日尤其活跃,甚至将椅子转了过来,开始同后座的同学高谈阔论。
人声鼎沸的教室刹那间安静了下来,我抬头观瞧,原来朱老师已经回来,铁青着一张脸,嘴唇已然气得发紫。
整个教室就像烈焰奔腾的火炉被人浇上了一盆冷水。而因为背对教室前方没有发现朱老师的小旭就像火炉熄灭后冒出的缕缕黑烟。小旭开启了他一个人结结巴巴的演讲:“这、这——是我的标志!”右手举起一只手绘小王八,笑容冻结在了朱老师的目光中。
“你的标志!来!贴脸上吧!”
朱老师抓起小旭,狠狠扔在教室前面,无数的耳光雨点一般袭来。在全班笑声的伴奏下,小王八已经贴在了小旭的额头上。
小旭捂着额头,泪眼婆娑地站在了小果身旁,时不时地被小果踹上两脚。
这节课后是自然课,自然老师大个张推门而入:“呀?!小果洗脸了啊?哈哈哈,小白脸儿!”
又过了一节课,劳动老师刘大丽惊道:“呀!小果洗脸了啊?小白脸儿!”
正当劳动老师随机扇男生耳光时,教导主任李主任的脑袋伸进教室,推了推占了半张脸的黑框大眼镜:“听说小果洗脸了啊?呀,哈哈,小白脸儿!”
而此时我发现小果嘴上的胶带已失去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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