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希望当初那些为了新中国流干鲜血的先烈们看到如今那些祸国殃民的贪官污吏不要再流泪!
“中国,是我的,可也是你的。”
“中国人都像他那样,说真话、做实事儿,那我们国家的事情,就好办了。”
“难道我们孩子当兵来,只是走过场?该流血牺牲的时候,让老百姓的子弟上?这不是共产党!”
“这些年,你离开战争,太久了,咱们离开人民,太远了!”
“我们有些干部,总是爱听阿谀奉承,对于爱提意见的同志,到死他们也不放过!”
“你是个军长,你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前线上,牺牲了。我哪怕就只看到了这一个,我总算是看到了。好啊,好啊,你们好啊,中国,能兴旺啊!”
……
八一建军节这天,X市某电影院内坐满了身穿制服的公安局各条干线上的同志,也包括市刑警队的刑峰和市委宣传部长赵刚,两个曾经对的战友坐在后排靠边的位置。
“再看《高山上的花环》,老刑你有什么感想吗?”观影结束后,看到坐在一旁的刑峰顶着屏幕若有所思,赵刚忍不住问。
“感想?”刑峰沉默片刻,递给赵刚一份印着“内部文件”的的报告,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希望当初那些为了新中国流干鲜血的先烈们看到如今那些祸国殃民的贪官污吏不要再流泪!”
“呵呵,你可真幽默。”赵刚接过刑峰递过来报告打开,里边的标题和内容让他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1990 年以来最高法向全国人大所作工作报告中“关于惩治腐败犯罪”内容的具体统计数据
中国历年腐败案件(自1979年始)
中国21世纪重刑案件以及腐败数额(一亿元以上)排名
……
走出电影院,刑峰拿手挡了挡透过树缝射下来刺眼的夕阳之光,信步来到百米外一个小公园内。
这是个小公园,很小的公园,在此时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能有这么个占地一千个平方的小公园其实已经很难得了。公园内,一些市民带着自己的儿孙在里边玩。
“你想干哪样?”突然不远处的两男一女一小孩儿引来了周围人注目礼。
一个秃顶男和靓丽女刚从一辆路虎揽胜上下来没走两步,便被一个骑着破自行车的某建筑男迎头拦住,后座还载着一个灰头土脸破衣烂衫的七八岁小孩儿。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不小心,自行车没停稳,小孩儿和车一起摔倒在地。三个人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开始对峙。
建筑男躲开秃顶男凶狠的目光,略显激动地看着靓丽女,用浓重的外地口音说道:“走,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靓丽女的态度十分明确。
“你TM赶紧滚蛋,要不然老子要你好看。”秃顶男指着建筑男的鼻子低声吼。
“你是我婆娘,我们都结婚八年了,娃儿都这么大了。年初我们一家一起出来打工,如今你跟着别人跑了,叫我回到村子里怎么见人啊?”
“那是你自己的事,反正我不回去。”
“听清楚没?赶紧滚,要不然老子真对你不客气喽。”
“我求求你了,你不看我的面子,总得看孩子的面子嘛。龟儿子,还不赶紧过来求求你娘跟咱们回去,憨球愣起呢!”
“娘,你是不要我了吗?我可是恁里亲儿啊!”
“……”
“滚。小兔崽子跟你爹一个怂货样子。”
……
吃瓜群众们此时已经看了个大概,然后开始煞有介事的议论纷纷,大概内容就是:建筑男和靓丽女带着孩子从农村老家来工地干活儿,没想到工地老板秃顶男看上了靓丽女,拜金的靓丽女成了秃顶男的小三或者小四小武,继而抛夫弃子要跟秃顶男私奔。建筑男得知情况带着儿子想要劝阻,奈何八年夫妻情分终究敌不过金钱诱惑。
跪倒在地,只能泪眼汪汪目送妻子和别的男人扬长而去,建筑男痛哭良久终于起身,突然对着同样跪地的儿子一顿拳脚相加。
“你个窝囊废,你个不中用的憨货,老子叫你过来一起把你娘带回去,你个狗日里除了鬼哭狼嚎让人讨厌还能干个啥!你还能干个啥?你球都干不了!我打死你个龟孙儿,我打死你个龟孙儿……”
……
“再懦弱无能的父母在自己孩子面前也总能高高在上。”刑峰刚想上前劝阻,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刑峰队长,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赵总?”刑峰扭头看着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斯文企业家,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虽然以前并没有打过交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刑峰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就很好,甚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个人出来逛公园吗?”
“大概跟你一样,想在百忙之中找一片宁静之地透透气吧。”赵敬然站在一棵XX树底下,身上一半阳光一半树影,眼镜背后的眼睛被反光给遮住了。
刑峰笑了,“这个小公园确实算是这喧闹市区的一片宁静之地,不过刚才的一出闹剧。‘再懦弱无能的父母在自己孩子面前也总能高高在上’,赵总你这句话确实很精辟,不过我更倾向于去批判那个秃子和女人。”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之所以能安守本分可能并非天生淳良,而是没有机会看到外边精彩繁华的世界。”赵敬然说道,“所以有人羡慕古人,认为彼时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人,其实可以再加一个条件:诱惑很少。”
“你说的很对。秃子是经受不住美色的诱惑,女人是经受不住金钱的诱惑,这本是各取所需却为什么会受人唾骂吗?只因为他们违背了社会良俗。这个社会上大多数的犯罪也源于此,如果只是单纯的孤立的看某个案件,往往不能窥其全貌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就那刚才的事情来讲,我们作为观众仅仅从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个大概。可如果背后的真相是女人长期被他丈夫霸凌欺辱,秃头男怜香惜玉救人于水火这种桥段,我们又会支持谁呢?”
赵敬然在刑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缓缓说道:“还是你们当警察的逻辑严谨缜密。确实,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因为思维认知以及环境的局限影响了对事物的判断。可话说回来了,任何人或者动物都有自己的局限。所以刑队,我想请问,当你们执法者遇到这种因为认知、能力或者环境局限而迫不得已的犯罪时,你们会考虑到他们的不公吗?”
“你所谓的不公,指的是不公平,还是不公义?”
“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在我看来,这个世界可以不公平,但不能不公义。”
“噢?”
“同样生而为人,你是个家产万贯的千万富翁,我是个身无长物的穷光蛋,这个叫不公平。但如果你杀了人依旧能逍遥法外,而我抢了钱就只能锒铛入狱,这个就叫做不公义。不公平是人生常态,但不公义就代表这个社会在某些地方出了问题,而且是我们执法者的问题。”
“如果有不公义的事情发生,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该怎么办呢?”
“有些人会自己充当执法者,当然这并非我们提倡和鼓励的,因为普通人并没有执法权。再退一步来说,即使是像我们这样的执法者,面对不公义的事情能做的也有限,因为……因为整个社会机器太复杂了。”
“我能理解,就像多年前我曾经好几次匿名举报过青蓝矿业的非法排放污染环境问题,但都石沉大海,幸好后来老天开眼吧,把他们的法人兼总经理给收了,整件事情的曝光也让他们不得不做出整改。”
“你说的是青蓝矿业的白皓吗?我当时因为其它原因并没有在刑警队,但是后来听说过这个案子。这个白皓确切的说是被雷劈死了,但奇怪的是他身边留下来的一些证据表明他极有可能是被人谋杀的。”
“他的尸体就是我们发现并报警的。案发现场像是白皓是被绳子绑住双手之后遭遇的雷击,而且前边还留了几个遗言似的字。如你所说这确实是个很明显的他杀痕迹,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警察没有继续查下去。”
“我对这种案子一般兴趣不大,呵呵。确切地说,我对于坏人的死一般都没有兴趣。”
“你这句话似乎不是一个执法者该说的话。”
“你今天谈论的似乎也不是一个企业家该谈论的事。”
刑峰和赵敬然四目相对,空气顿时陷入沉默。那是两双极为神似却又给人完全相反感觉的眼神,一个深如沉渊想要将你洞悉并完全吞噬,另一个则平如止水阻隔一切事物的进入。但目光相接,俩人却都忍不住笑了,很和谐的笑。
这两个虽然早就相识,但一直因为某种原因并未有过深入谈话的人此刻突然觉得彼此十分亲切,甚至有些隐私的话都会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赵总,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感觉对你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知道能否冒昧问一下你的老家是在哪里?有没有去过东南亚?”刑峰突然问。
赵敬然摇摇头说:“我的老家我想刑队应该去过,但不在东南亚,而是距这里三百六十公里外的青峰寨。”
“青峰寨”这三个字让刑峰突然想起了一个忘记了很久的故人:长发鬼头。两年多过去了,刑峰在那次见过长发鬼头之后便再没有听到过青峰寨的消息,或许当年自己的猜测也仅仅是个不实的猜测罢了。
“我知道那个地方,是个很古老的彝族村寨。”
赵敬然突然扭头问道:“今天农历是六月二十三了吧。”
“嗯?”
“你知道彝族的火把节吗?”
“当然知道,有一年恰巧在西昌参加过一次,挺热闹,也挺有意思的。”
“对了刑队长,明天有时间吗?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