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影子

“这条河是从你母亲的出生地流下来的。”一位年迈的父亲对后面的壮青年轻轻说道。

青年第一次听到父亲谈起母亲。对于母亲，父亲从来沉默地就像一把哑火的猎枪。这时，他却流着泪，捶着胸脯，像头失去理智的幼兽，不住地嘶嚎。

青年耷拉着头，他听着父亲的懊悔和自责，还有那一份不能明说的懦弱。

“我把一生都交给大地，死后我要与你母亲沉眠大海。孩子，你要把我的骨灰带给你陌生的慈母，在海水里，我将一如既往爱着你母亲和你。”

“大海在哪个方向？”

“沿着这条河流一直走，饥饿时，就在浅水处捕鱼。疲倦时，就在河边睡下。生病时，记住！孩子，就把身子泡在水里。千万千万，不要离开这条河的左右。”

青年人用力点点头。

这位年迈的老人取下右手的钢铁指环，手指稳得像水里的石头。

青年人转过头去。

“别流泪，孩子，永远别在河边流泪。”

片刻之后，指环发出亮光，光芒变成火焰，火苗吞下老人，像一头野兽吞吐另一头野兽。

青年人跪在静默的老人面前，待火焰褪去，他才用手，捧起未被北风刮去的骨灰。

这天夜晚，青年人开始了他的征程。

当他翻越群山的时候，从不侧脸旁观。当他步行平原的时候，也不讨宿人家。当他在高原踽踽独行时，也不去祈拜游荡神灵。

……

在一片金色沙滩之上，他找到天空的影子——海洋。

他看见母亲的笑容在海洋里浮现，化成一只只海鱼，一株株珊瑚海草。

这是思念的每一滴水，像父亲的每一粒灰尘。

青年造了一艘木船，驶进最深处。

把最思念放在最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