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月余,孙无终又带人前来视军,此次他带来十名死囚,站在五十步外,令十名军士持弓箭射之,死囚若跑出营外,则可蒙赦免,军士则受罚,若死囚被射死,则军士受奖,官升一级。
刘裕闻听,为雪上次之辱,第一个站了出来,孙无终看了看他,道:“真乃壮士也,拿酒来。”,手下军士拿过酒囊,孙无终递给刘裕,刘裕接过酒囊,一饮而尽,大叫道:“好酒,好酒,不亦快哉。”说罢,弯弓搭箭,也不瞄准,一箭射出,正中一名死囚背心,那人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其他死囚顿作鸟兽散,拼命向营外奔去。刘裕连忙抽箭再射,却是一个也未射中。孙无终哈哈大笑,轻催战马,拈弓搭箭,不慌不忙,一一射出,却是箭无虚发,不一刻,那其余九个死囚都中箭倒地。
众军欢声雷动,一齐拜服在地。孙无终道:“尔等好生操练,上了战场,便是你死我活,由不得半点取巧。”他又指着刘裕道:“这位壮士知耻而后勇,将来成就必不在我之下,望好自为之。”说罢率众离去。
刘裕受此激发,此后更是日日勤练功夫。
这一日,营中放假,他闲来无事,出营向东迤逦而来,走出约莫十余里路,是一处大园子,名为东园,树木繁盛,奇花吐艳,游人三三两两,刘裕随心所欲,七转八拐,来到园子中心,只见一大片草地上有几人正在射箭为乐,右手边一个身材壮实,面色黑红的年轻人射了一箭,正中二十步外箭靶中心,他欢呼雀跃,抓起地上篮子中的酒壶,喝了一口道:“蒙天垂怜,二位兄长,射了十余箭,我终是喝了这一口酒。”
刘裕走上前去,唱了个诺,几人慌忙回礼,双方互通姓名,这才知道其中三人是刘迈,刘模,刘毅三兄弟,沛县人,汉室宗亲之后,耕读为生,其余皆是其亲友,刘毅听说刘裕乃北府军中任职,请他射箭一观,刘裕此时箭术已甄纯熟,接过弓箭,嗖嗖几箭射出,箭箭命中靶心,众人不禁喝彩,大为叹服,刘裕与刘毅兄弟年纪相仿,志趣相投,故而相谈甚欢。
正在此时,树后转出十余人,为军士之属,当中簇拥一人,身形胖大,看穿着打扮,当是世家大族,高官显贵。为首一名军头看到刘毅等人,高声喝道:“司徒长史来此习练射箭,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刘迈一拉刘毅袖子,低声道:“此人乃颍川庾悦,世代显宦,骄矜任气,我等还是走避为上。”
刘毅哼了一声,大声道:“世家大族又如何,我等还是汉室宗亲之后呢。”
庾悦随从闻言大笑,道:“汉室不存已历百年,竟还有穷酸之人以此为荣,快走快走。”
刘迈脸色一阵红白,忙拉着刘模和其他亲友回避走了,刘毅却不肯走,反倒走上前去,对着庾悦长施一礼,愤愤道:“今世贫者无立锥之地,富人连阡累陌,长史何处不可燕集,何必与刘毅等草民相争。”
庾悦被他这一阵抢白,竟然被噎得无话可说。但他是世家子弟,顾忌颜面,只是哼了一声,也去不射箭,从人立刻铺上蔺草席,摆上条案,再从食盒中拿出干鲜果品置于案头,又倒上美酒,庾悦坐下,也不与人讲话,自顾饮酒。另有从人点起果木,架上烤架,开始烤鹅,不一会儿烤得表皮金黄,香气四溢。
刘毅在一边旁若无人,依旧射箭如故,刘裕也不好走开,只好尴尬的站在一旁陪他。刘毅闻到烤鹅香味,转过头来对刘裕说:“子鹅乃是世间稀罕之物,寻常难得一见,再加香料烤炙,定是人间至味。”刘裕嗖得射出一箭,又中红心,他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道:“我等寒微之士,有酒喝也算不错了,不要去想那分外之事。”
刘毅又射了一会儿箭,食指大动,实在无法可忍,又走到庾悦面前,见他吃剩了半只鹅,强咽口水,再深施一礼,道:“毅等家贫,经年未得子鹅,望大人以残炙见赐。”
庾悦本已不悦,见他又来乞食,也不答话,哼了一声,起身拂袖而去,随从把半只鹅丢在地上,轻蔑道:“汉室宗亲,拿去吃罢。”
刘毅大怒,正待上去理论,刘裕连忙上前拦住,刘毅恨恨道:“他日我若得志,定报今日之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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