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10）

今天装地板。

师傅姓侯，五十二岁，老家瓦房店，来本地十多年了，曾经在本小区物业干了两年维修，后来在河东某小区买了房子，便就地跳槽，到那里接着干物业。

不知怎么，他一进屋，言谈举止便不太令我喜欢。理性告诉我，不能慢待他。

他说，今天休息，被小李找来帮忙的。

我便知道，小李与他，一定是旧日在物业一起共事时相识的。

先装北卧的阳台地板。

他的工具很简单，主要就是一把软锤加一台电锯。

他将靠近阳台处的旧地板先拆下来一部分，以方便清理地面卫生。

清理好地面，重新安装时，他把其中一块旧地板换了下来，说它的纹路太暗了，换个新的亮堂的。

我心里油生好感。

他看来很健谈，不是夸自己的地板好，就是说一些以前物业的事。

由于施工面积比较小，便需要对地板锯来锯去。不一会儿，窝着啤酒肚蹲在地上的他，就不停地擦汗了。

我拿出两瓶矿泉水，放在他旁边。他立马就拎起来一瓶来，几口便喝了个底朝天。

临近中午，北卧的地板才安装好。

我说侯师傅走一起去吃饭吧。他不置可否，摘下手套，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手和脸，随我下楼。

对周围环境，他比我还熟悉。最近的一家面馆生意也最好，附近干活儿的民工都来此就餐，里面坐满了，就端着碗到外面吃，边吃边大声唠嗑，好不热闹。

侯师傅说那边还有个面馆，人应该不太多。我俩便咱去了那儿。

这是个朝族冷面店，位于小区的拐角处，主营冷面和汤饭。店面很小，里头并没有桌，只在外面空地上摆了三张矮圆桌。

其中两张桌子上有客人在吃饭，都坐着小凳子；另一张空着，桌面上吃剩下的碗筷还没收走。

我让侯师傅选，他说吃汤饭。

我也便要了份汤饭。

汤饭不仅没有打开他的话匣子，反倒令他的话更少了。为避免尴尬，基本都是我在说。

下午，安装南次卧的地板。

手拿软锤刚敲了两下，抬眼望着窗外热辣辣的太阳，侯师傅就后悔了，说上午先装这屋的好了。

一下午，侯师傅都没什么话。这让我感觉，也许，此时的他才是更真实的。

喝光了第二瓶矿泉水，他的活儿也干完了。

见他收拾东西要走，我便带他去主卧，给他看被工人卸窗时砸出坑来的几块地板。

他拿出一个像玻璃胶的瓶子，用小铲子挖里面类似鞋油的东西，往坑里抹。抹完又用抹布擦了擦，像似在给鞋油打光。

我说，不用换吗？他说，自己只管安装，看在他和小李关系不错的面子上，才给修一修的。

走的时候，他把所有的剩余地板，不论新的旧的，连同垃圾，分装入三个地板盒子里，带出了门。

没想到，电梯维修。

他想了想，拎起自己的工具袋，顺楼梯往十八楼爬，准备通过消防连廊，到一单元去乘电梯。

我关上门，打扫卫生。

过了几分钟，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是侯师傅。

他问我，修不修卫生间洗面池漏水阀，说着进了屋，向卫生间走；边走，边到处张望，好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到了卫生间，他打开洗面池下面的门，向我介绍他的商品。

我说，等需要的时候再找你。

他说，一套80。

往外走时，他又东张西望一番。

我心中顿生疑惑。

送走了侯师傅，我注意到，他刚才带出来的三个地板盒子，还剩下两个在门口。

不用想，他只将剩余的新地板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