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然(凡人呓语)原创
生活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侯振江也依然是晨出晚归,终日奔波在羊城的街头巷尾。他的辛苦付出,也结下了丰收的硕果,地铁、水利与城建的几个项目都相继签下了订单,他也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小美父亲开的理发店,侯振江也去得少了。小美已经单独在中山经营了一家她自己的美发店。一次走在街上,他从碰见的小美的闺蜜口中获知,小美已经和新结识的男友同居在一起,等到了年底,就举办婚礼了。侯振江从内心里为小美高兴,这个柔弱又美丽的女孩,也终于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了。而他,则依然在晚饭后,独自一人漫步在繁闹,却不属于自己的城市的街头,用踽踽独行的足迹,熨平他思乡的孤独。若是在周末,他甚至连午饭也不愿回去吃。他知道,丁胖子这个懒鬼,不赖床直到下午是不会下床的。黄小姐每个周末都有社交活动,她一早就化好妆,出去约会去了。黄小姐不在,侯振江也懒得呆在家里,他看不惯丁胖子那颐指气使的嘴脸,眼不见为净得好。而且,自己还有一笔订单的业务提成压在丁胖子的手里呢,催促了他几次,丁胖子总是拖着不给。
又到了周六,这是一个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日子。上午,侯振江觉得无聊,一个人在住处附近的商场里闲逛,以打发多余又空寂的时间。一个珠宝饰品柜台前围了几个人在抽奖,吸引着侯振江也走上前去。原来,凡是在该商场购物满一定金额的顾客,均有机会参与一次抽奖。每次的奖品,有贵有贱,就看各人的运气了。柜台里站着位身材高挑,说话柔声细气,面目和蔼的女子。她见侯振江也站在柜台前,以为他也是来抽奖的,便让侯振江抽奖。侯振江只好歉意地摇着头说:真不好意思,我只是看个热闹。女子没有半点的不高兴,反而和侯振江聊了起来。正好,这时抽奖的人也少,她与他也都怪无聊的,与一个陌生人说说话也是挺不错的。从聊天中得知,她是广东韶关人,来羊城有些年头了,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她初中一毕业,就出来打工了。起初,她是在一个裁剪铺做学徒,日夜有干不完的活,钱也挣得少,时间久了,她就换了份工作,去一家工厂的流水线当了工人。就这样,她在工厂里干了几年,父母用她省吃俭用挣下的钱,在老家盖了三间砖瓦房。而她自己又拼了劲地继续着这上班挣钱的生活。后来,她认识的一个好姐妹,在这家珠宝饰品公司上班,就把她也叫来干了。这儿的工作还是很轻松的,收入也不算差,她也就再不想走了。
从商场里出来,侯振江又去河边的木桥上扶栏站了一刻,碧绿的河水,勾起了他对故乡往事的回忆。他想起了少时,夏天挑完一篮子猪草,就和伙伴们脱得一丝不剩,扑嗵扑嗵跳进清澈见底的西沟里游泳嬉戏的情景。那个时候,该是多么的天真无邪,自由自在呀。他们比賽谁游得远,谁从河底摸得的河蚌鱼虾多。逮到的鱼,他和伙伴们在田埂上挖个坑烤着吃。吃完了,再跳进西沟洗会澡,直等到上岸在太阳下晒干了头发,才敢挎着竹篮回家。可是现在呢,再也没有少年时的那份纯真与快乐了。人总要长大的,随着年龄的增长,烦恼也就会如影随形而至的。有些事由不得自己。想见的人离得愈远,深深厌弃的人,每天却不得不见面。世事又有多少能如愿啊!所谓的万事如愿的祝福,不正是很难如愿地揭示吗?想起少年时,就念起了故乡,侯振江思绪繁乱,步下木拱桥,缓步在窄巷里。广东人多信奉观音,行走在老屋环峙的小巷,瞥一眼大门半敞的旧屋,挨家挨户都敬供着观音像,老远就闻到弥漫而过的撮撮竖插在碟盏里燃散开的香味。他一有闲暇,就会走进这些曲折的老巷,看几眼被历史的风霜涂抹有年的老宅,以及宅前为岁月的年轮犂成一道道纵深弯曲而满布褶皱的老人。也会有一两只猫或狗,慵懒地躺在墙边暖阳下,微眯了眼享受属于它们的那份闲在。几株迎风飒飒作响的粗香樟树,在近午的时光里,播撒开天籁之音。侯振江很惬意于漫步在这条老巷中所带来的心灵的宁静的感觉,这里的清静苍古,使他平和。
午饭也就在木拱桥头的河与巷交叉处的一间普通的馆子里吃的。这间以小炒与盒饭为主的饭馆,很实惠,是在附近上班者的首选地。侯振江今天只点了份盒饭,里面有几块排骨,西红柿炒蛋,炒藕片,西蓝花,麻婆豆腐,还有米饭与骨头汤。他正吃得津津有味,胳膊却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他一抬头,在商场珠宝柜台上班的女子正笑望着他。他竟一时有些困窘与忙乱,赶紧站起来邀她坐下。原来,她也经常光顾这里。趁刚才顾客不多,她就过来吃个饭了。吃饭时还得知,女子名叫陈岚,住在离这里不远的车陂。陈岚人好处,也很爽快,刚认识不多久,她就邀了侯振江休息天时,一起出去玩耍。
又逢一个周末,陈岚休假,便约了侯振江去逛天河区的珠江公园。俩人乘同一辆摩的,侯振江被夹在摩的司机与陈岚的中间。摩的抖颤嘶吼着,在奔涌的车流中穿梭。陈岚的前胸紧贴着侯振江的后背,每一次的颠簸,他都能明显地体味到有一对不安分的弹力体,在后背蹭动,弄得他魂不守舍的。珠江公园绚烂的景色立刻就吸引了两人的目光。他们或而并肩赏景,或而倚石戏水,或而躺在碧草间,仰望如洗的穹空中飘荡的几朵白云。
两个来自不同地域的异性朋友,反而更易缔结友谊。从此以后,只要时间允许,是不难在拥挤的街头发现他们的踪影的。有时玩得累了,迟了,陈岚也会留侯振江去她租住的楼上坐一坐,弄点她拿手的饭菜,品两杯小酒。他俩的关系,怎么说呢?是一种亲密的友人,而非情侣。因为陈岚是知悉了侯振江已婚的情况的。他俩平常相处在一起,是虽近而从不越轨的。这种故意有点距离感的友谊,才是纯粹的,令人最放松的。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烦恼的魅影却又纠缠而来。在侯振江的业务渐入佳境,友谊之舟扬帆远航之际,突如其来的变故,将这不易得来的一切,摔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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