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凡遇大事临危不惧者,要么胸有成竹,胆大包天,要么事不关已,高高挂起。肖云飞就属这样的货色,他明里点拨瓦塔里船长玩调虎离山瞒天过海,暗地里却使得是空手套白狼,唇枪舌剑与智谋之间也不过浪费二斤唾沫,二斤唾沫值多少钱?顶多一杯茶水。不过,唾沫里一旦融入了智谋,简称思想的结晶,这个价就高了,这一结晶就成钻石了,成了钻石价格自然就非比寻常。其实,真钻石无非就是碳元素C,这C啊一旦经过唾沫的洗礼,就可以叱咤风云了。比如:石头恒久远,半颗永流传。再着说来,肖云飞与这事原本毫无瓜葛,实属八竿子不着边际,但里面有利可图,别说浪费二斤唾沫,侃侃而谈,就算再搭上几颗钻石,也是值当的!表面上看他是为瓦塔里出谋划策真诚之至,其实无非是靠坑蒙拐骗之舌坐享渔翁得利,这种事摊在谁面前谁不心动?站在肖云飞的角度再一思想,你好我好大家好,何乐不为?
只要瓦塔里敢把原油卸下来装进自己的油罐当中,肖云飞左手云右手雨分分秒秒就能给他变现了。只要肖云飞宣布比“三油集团”的价格低五分钱就有商家抢破头,利益集团之间的争夺哄抢就是这点肮脏事,别看数字小,但是量大,只有内行人知道其中蹊跷。普通民众活好几辈子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到,不是贫穷限制了想象,而是没有财富根本无法想象。
肖云飞早已做好打算,这是本稳赚不赔的买卖,如果一旦有什么不测,他可以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他脑子里有得是救人良方和害人的毒药,有得是一石好几只鸟的万全之策。
深夜,天宫星火独明,海上潮声翻滚,破败的油轮上瓦塔里踱着步伐,给船员们沟通着电话,他告诉船员们明天开始工作,工资照付,并且声称自己原谅船员们跳水逃命,不顾自己的行为,灾难面前,保住性命就是保住一切。用中国话说就是,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商量好一切,船员答应次日大早来港口工作,瓦塔里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去了心头的重病。
次日,天还不亮,天际刚刚吐出鱼白,二十八名船员就赶到了港口,他们各自问好,放佛一如既往,从他们的面孔上看不到任何失落的神情,他们甚至幸灾乐祸聊起油轮失火的情景,侃侃而谈像是在讨论别人家的闲事。这让瓦塔里船长十分痛心,因为没有任何人向上帝祈祷过,没有任何人能过来安慰他一句,没有任何人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甚至没有人理解他。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认为这件事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更别说瓦塔里的感受心中的感受了,那不是他们想的事。为了迎合众人,瓦塔里像个小丑一样,加入到嘲讽油船失火的队伍当中,他一边向大家述说自己差点见到上帝,一边又面露极度兴奋的神情。然而,他这样做只是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有多么的大度!可是这种大度,船上的工人们却毫不在乎。
“感谢上帝!我还活着,我以为自己要跟着这该死的艘油轮去见鬼了,没想到在死的那一刻,上帝拒绝了我的请求,他给我说,瓦塔里!你不能死,你还有这么多的朋友,船上的工人们都还需要你的帮助,他们都是靠着这艘油轮担负起养家糊口责任!他们一直在为你祈祷,希望你能再仁慈一点,不断拿出更多的金子换取他们一颗赤诚的心!所以我决定,听从上帝的召唤,重新将你们请回来,我会给你们更高报酬,感谢你们为‘瓦塔里’号的付出和辛劳!”瓦塔里寓意深刻地述说着自己的意图。
众人盯着瓦塔里,丝毫不觉得愧疚和为之感恩,他们只是照例听从命令,准备挣点银子而已。只有老船员敬佩地注视着瓦塔里,他穿过众人,来到瓦塔里面前,深切地说道:“感谢您原谅我们,船长!”
“求生对于每个人来说都非常重要!我不会让大家陪我去送死!”瓦塔里说,仿佛丝毫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或者已经心如死灰,根本不在乎了自己在众人心中的位置。如果杀人不犯法,瓦塔里真的希望这群人渣跟自己一起去见上帝。他想:自己不能再心慈手软了,如果这些人敢再出卖自己,他肯定会把他们碎尸万段,然后扔进大海里去喂鲨鱼!因为这是他的求生之道,是他的底线,如果谁不让继续他活下去,他肯定会让谁先死,他完全信服了肖云飞所说的话,在利益和生存面前,人类和动物没什么两样,人类表现出来的兽性,比地球上任何物种都残忍。求生的欲望在灵魂的深渊中呼唤着他,激励着他,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他所谓的活下去,是做成与肖云飞的买卖,如果这件事成了,他这一辈子就大获全胜了,如果这件事烂了,对他来说,活着跟死就没什么区别了!
太阳依旧从海面升起,恒古不变,从来都是如此,丝毫没有任何偏差,只是人间的故事,各有各的精彩和纷呈,各有各的心酸和无奈。
港口大小船只散落在海面,被烧焦的油轮显得格外醒目,船上的工人在瓦塔里的指挥和监督下,开始忙碌起来。船员们分组工作,有几个人在清理被烧焦的汽油桶,有几个人去检查船上的设备,有几个人在甲板上顺起输油管。输油管一头与油舱阀门相连,一头则与港口的储油管道的接驳口相连,通过油泵将原油输送到港口的大油罐中进行储蓄。整个安装、接通以及调试过程都非常重要,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安全事故。
一切工作按照流程有序不紊地进行,船员和港口的工人们相互配合装接着输油管,并检查相关设备和仪表上的数据。
瓦塔里船长焦急地等待着,装油卸油在他的人生中,历经了无数次,他从未如此紧张过,他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如此漫长。几十年来,油轮上原油的装卸,他从来不多去过问,他很可能根本都不在场,要么在妓院跟女人们打成一片,要么躲在船舱里喝酒与幻想不分你我,他讨厌缓慢的时光,讨厌在等待中浪费生命。
正在他万般焦虑的过程中,肖云飞与女秘书金金抵达港口。肖云飞巡视了一番,对女秘书金金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欠哪个的东风?”女秘书金金问道。
“合法手续!”肖云飞说。
“肖总!这对您来说,应该不算难事!”女秘书淡淡地笑了笑说。
“林敬章是不可能帮我们了,这一点你我心里都非常清楚,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肖云飞说。
“照我来说,我们不需要想任何办法,我们只需要按兵不动,我们只管接货和储存,中间环节是船长他们的事,跟我们没关系!”女秘书金金说。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如果不配合瓦塔里,五成的油钱就打水漂了!如果瓦塔里将事情原尾说出去,我们毛都拿不到!帮助别人脱身,也是为让自己饱吃一顿!咱们现在需要钱,如果把这事搞定了,咱们的资金流动起来了,后面的一切就不是什么问题了!对了!消防整改的事怎么说的?”肖云飞云里雾里说了一通,又问起女秘书消防整改的事。
“已经在做了,这件事朱经理他们在盯着!”金金说。
“这些人他妈的就没几个能行的!光盯着有个屁用啊!”肖云飞气得闭上眼睛,咬了咬牙关,在他看来所有的主管都是按部就班在工作,没有人真正为他分忧解难。
“你告诉老朱他们,消防如果再出现问题,就让他们都给我滚蛋!”肖云飞毫不客气地说。
“肖总!这话还是别说的好,我觉得您就应该放手让他们干,出现了问题再进行整改不就完了吗?”金金说,她从心里不同意肖云飞的用人之道。
“说得到轻巧,出现问题再整改?拿什么改?改不需要花成本?资金成本,人员成本,时间成本,这些算谁的?为什么很多事情能一次做好,非得他妈的好几次都摸不着头脑?我就不明白了,做点事有那么难吗?”肖云飞不悦地说。
金金见状,也不愿意与肖云飞执拗,按照肖云飞的意思做个传话筒得了,自己只是个秘书,咸吃萝卜淡操心,管那么多事干嘛?
“好的!肖总!我知道了!”金金说道。
火烈鸟(十五)瓦塔里见肖云飞与女秘书过来,急忙迎了上去,肖云飞上前与瓦塔里握手示好。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肖云飞关心地问。
“还得一会儿!我们一大早就开始工作了!已经六个小时了!估计还得一会儿!”瓦塔里船长说。
“船上的工人搞定了吗?”肖云飞问。
“我没告诉他们真实情况!”瓦塔里如实回答,然后盯着肖云飞,想听听肖云飞的意见。
“你必须实话实说,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你现在的处境,让他们配合你!要不然将会出乱子,非常麻烦!”肖云飞提醒瓦塔里。
瓦塔里想了想,说:“我知道了!你那边怎么样?消防局的证明开了没有?”
“应该问题不大!你先解决好你自己的问题!剩下的事我来办!”肖云飞说。
“为什么?我这边马上就开始卸油了!你那边还没有进展?你应该让我先看到合作的诚意!我们不都商量好了吗?我这边卸油!你那边去消防局拿证明!”瓦塔里说。
“别着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以为消防局是我家开得?你这个事比较复杂,得多用脑子!油你们先卸着,今天晚上,我找人给你们出事的海域洒点油花,这叫有据可依,到时候你可以出来解释,由于油轮着火不得不放油入海!对了!还有个事得告诉你,估计这一放油,还牵扯一些罚款,环保局!放油肯定会对大海和周围环境产生很大的污染,不过这钱也不白罚,算放油的一个凭证,如果这一个凭证够了,咱们可能就不用消防的证明了!我不知道你们国家的保险公司是怎么规定的?你回头问一下,看需要什么,我们补什么!但是呢,这个罚款得算你的!而且必须得你掏!要么就不叫罚款!是因为你的疏忽大意导致的这场灾难,你得承担一定的责任!我想这一点您应该心里清楚不会逃避吧?”肖云飞说,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技高一筹。就连旁边的女秘书金金也没想到肖云飞会突然翻云覆雨,顿时也被肖云飞的聪明才智所折服。
“没问题!但是我想知道!得罚多少?”瓦塔里船长问。
“这个说不准,这得看污染的程度!估计你得拿出两成来交罚款!”肖云飞说。
“两成?那太多了,这样的话,我只能赚三成?这不公平!”瓦塔里船长说。
“什么三成?你后面还有一帮船上的工人呢?一毛钱不花,搞定他们你稳赚三成,如果搞不定,三成你都赚不到!你好好想想!”肖云飞说。
“咱们不是说好的五五分账吗?”瓦塔里说。
“昨晚天黑,忘记在海上洒了油花天亮会被人发现,白天事情得白天做!三成已经不少了!就算两成也够你一辈子花了!做人不要那么贪心!”肖云飞笑着说。
瓦塔里气得哑口无言,因为他已经掉进肖云飞的圈套,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瓦塔里忍住心头的气愤,说:“好!我答应你!不过消防局的证明我也要!这是我们说好的事情!契约精神必须要遵守!”
“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肖云飞爽快地答应了。
“谢谢!”瓦塔里说。
“不客气!应该的!”肖云飞说,然后又转脸对女秘书金金说:“通知技术,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港口这边接口对接完毕,他们就可以抽油了!”
“好的!肖总!”金金顺从地说道。
“船长!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对了!记住搞定你的工人!”肖云飞说。
“放心!包在我身上!”瓦塔里船长表态地说。
两人再次握手,肖云飞笑了笑,为缓和了气愤,开玩笑地说:“别那么严肃!没事喝点酒就过去了!”
瓦塔里展开笑容,说:“这是个非常好的建议!”
肖云飞和女秘书金金离开,瓦塔里回到油轮上眺望远海天际,心中的半个石头算是落地,他觉得自己确实得喝两口庆祝一下,虽然事情还没完全成功,但是在成功的路上,离成功不远了,他想起肖云飞送给他的那一箱茅台,心中的酒瘾又开始蠢蠢荡漾了。
肖云飞与金金开车返回办公室,肖云飞得意洋洋,一身轻松,并且吹起了口哨。
“肖总!您真是太厉害了!三下五除以二把那老外给忽悠的!”女秘书金金拍着马屁说,她知道如果这事被肖云飞办成了,自己也少不了领一份奖赏。
“这不算什么!商场如战场!好不容易送来一锅鸭子,怎么能让他跑了?你以为老外傻啊!他是没办法,但凡能有别的办法,他才不会砸锅卖铁跟着我干呢!不过如今,在这个世界上,他只能求我肖云飞!”肖云飞心如明镜地说。
“那消防局那边的证明怎么办啊?”金金问。
肖云飞想了想,说:“要不然你牺牲一下,把林敬章搞定!”说完哈哈大笑。
“滚!”金金毫不客气地说。
“金金!你还别说,我觉得没有哪个男人能顶得住你的魅力诱惑!要不你考虑考虑?!”肖云飞试探地说。
“想都别想!就算我愿意,人家政委未必敢接!”金金温婉地拒绝着。
“只要你愿意!政委那边我来说!”肖云飞蹬鼻子上脸顺杆爬。
“肖云飞!你真把我金金当什么人了?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少在我这打歪主意!”金金不高兴地说。
“怎么是歪主意啊?人家林政委哪不好了?除了年龄大一点!头发稀疏可一点,有什么不好的啊?再说年龄大会疼人!”肖云飞开玩笑地说,也算是投石问路。
“滚滚滚,滚!每一句正行,越说越离谱了!他都能当我爹了,我不缺父爱!肖总!我记得某某人也经常对我心怀爱意贼心不死!”女秘书金金连骂带发嗲地说。
“你说得是谁啊?”肖云飞假装糊涂。
“是谁谁知道?!”金金也爱搭不理地说。
“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肖云飞装着一本正经地说。引得金金一阵狂笑,这笑声像铃铛一样,听得人心颤抖。
金金止住笑声,说:“问你正经事呢!瓦塔里船长要得证明你打算怎么开?”
“你问那么多干嘛啊?”肖云飞说
“我就觉得你有的时候挺聪明,想学习一下!”金金说。
“真的假的?”肖云飞问。
“当然是真的了!”金金说。
“那我实话告诉你,我真还没想好,实在不行,刻个萝卜章,给他盖上!”肖云飞毫不忌惮地说。
李紫超作品《樱花乱》瓦塔里回到船舱,从床铺下面拖出一箱茅台酒来,从中取出一瓶,拧开盖子,迫不及待地对瓶吹了一口,这一口嘬下去,没喝到什么货,他晃了晃酒瓶,又喝一口,有点意思,不过这样喝不太过瘾,他想了想,得有个杯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来盛着喝,思考间已经迈出两步,他走到柜子跟前,审视了一番柜子上陈列就酒瓶、酒杯、酒具,然后又打开柜子顶端的小门,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一个许久没有用过的酒壶,这个酒壶跟随他已经三十多年了,算是他的至交,有深厚的情感在里面。他打开酒壶的盖子嗅了嗅,酒味十足,上他的脑细胞一下子活跃起来。他将茅台酒灌倒酒壶当中,一边灌酒一边哼着《泰坦尼克》的主题曲,这酒壶十分精致,上面有图腾和花纹,一只伸展臂膀的翼龙正吐出一团烈焰,他喜欢这图腾,而且喜欢拧紧盖子或打开盖子时发出清晰可见的铁皮与铁之间的摩擦声,他认为这种声音能唤起他创作的灵感,尽管如此,他从未写完过一首完整的诗。酒灌满后,他拿着酒壶又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他喝了口酒,生出许多怪异和陶醉的表情。有了这酒壶,就方便多了,而且可以随身携带,走到哪,喝到哪。
瓦塔里船长美滋滋喝着他的美酒,每一口下去都如同与妓女接吻一样,放荡不羁,充满激情,他倒在自己床铺上,一边喝酒,一边逐渐的进入了梦乡,梦里是他最好的去处。几天来,他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让一切都滚蛋,自己要喝点酒,好好休息一下:他想。嘴里却骂着:这艹蛋的世界!我艹你妈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