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在含泪活着

这两天着实有些倒霉。

先是上火。牙龈和喉咙一起发炎，连吞咽口水都痛到飞起，半夜里忍无可忍，翻箱倒柜找出一把消炎药，不管不顾就往嘴里塞。

第二日所幸肿痛消了一些。然而霉运并不打算如此轻易的弃我而去……先是肚子上冒了个小包，起先以为被虫子咬了，没想到小包变成大包，然后是一片大包。继而腰侧、肩膀…整个上半身都没逃过。痒！炸！天！

好吧，算是知道了自己会对消炎药过敏。停止服用，再改吃另一种抗过敏的药物…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于是陷入无止境的自怨自艾中。

我一个人在异乡，生着莫名其妙的病，又痛又痒，吃不了东西，睡不着觉。想找人聊聊天，却不知道该找谁。然而倔强的不想打电话给家里，不管是求助还是诉苦。仿佛一个电话就彻底印证了离家前妈妈说得“你永远照顾不好自己！”所以我一个人在这里，把生活折腾的一团乱麻。

突然想起前两天朋友分享的一篇文章——《一位普通的知青爸爸在日本打黑工15年，只为实现女儿的梦想…》。说的是部我大学时看得纪录片，《含泪活着》。犹记得当初看完后满满的不理解和困惑。

《含泪活着》

一位父亲为了理想，借债去日本深造。可惜学无所成，又不甘心就这样回国。便以黑户的身份在日本打着工。目的从“为了理想”，变成“为了女儿的理想”。从清晨到深夜，一天数分工作的结果是让他四十出头便开始脱发，甚至牙齿都变得稀疏。住在只能用塑料布围起来洗澡的单间里，全靠一张妻女的照片支撑着坚持下去的信念。十五年，只与女儿见了十几个小时，只与妻子相处了不到两天。妻女在上海的生活也不是那么美好。母亲省吃俭用，除了还债，便是将钱全部投入女儿的教育。而女儿从小便肩负着“爸爸这么辛苦全都是为了你”的重担。去美国学医的梦想背后，是全家的支撑，也是全家的压力。

“含泪活着”，不止是因为十五年来三人都在思念和离别的泪水中度过，也在各自苦痛的生活中度过，虽然最终结局圆满。仿佛所有的付出和苦难都是值得的。可是真的值得么？

如今再看，我却有一点理解了。我们背井离乡，我们抛开亲人，抛开原生家庭，抛开舒适安逸的生活。来到所谓大城市。独自承受压力、竞争、病痛、无规律的生活…我们和这位父亲有什么不同？我们又是为的什么呢？

可能不是我们有能力选择，可能有时生活就是这么无奈。我们以为跳出舒适圈就能让自己的level更上一个台阶，我们以为透支健康挥洒血汗可以让自己或是后代成为统治阶级，我们以为经受了眼前的苟且，就必然有诗和远方的田野。我们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辛苦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为了梦想”、“为了孩子”也许只是个借口，就像诗和远方一样。让自己的忙碌显得不那么茫然，让自己相信此刻的付出终会是值得的。

晚上接到在北京的朋友小霁的电话。上一刻在演唱会做录音师的他，下一刻晕倒被送去医院。其实他已经被肾结石的疼痛折磨两个星期了。“为什么不早点治疗？”“工作走不开呀。”…

手术不太成功，然而明天他还有其他“走不开”的工作在等着。

能说什么呢？“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显得那样苍白无力。生活不易，我们都在“含泪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