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五
花五三岁死爹,八岁死娘,跟着老奶度日。花五是小名,因为排行老五,就叫花五,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不幸全部夭折。
花五自小心灵手巧,什么乱七八糟的家什经他一摆弄就会变成像模像样的东西。光阴如梭,转眼花五已经十七八岁,长成膀大腰圆的汉子,惟左脸上自娘胎带来的一个肉瘤,人长它也长,有鸡蛋般大小了。禹镇有名的算卦先生铁嘴李曾给花五看相,指着他那肉瘤说:“这崽儿属丑相怪才,命硬得很,将来不成王侯则必成贼寇。”
南阳乡里兵荒匪乱,天灾人祸不断。那年大旱,颗粒无收,人们吃了上顿没下顿,村中树皮也被扒吃净光。八十多岁的老奶饿得皮包骨头,瘫在床上不能动。花五看着不忍,便在夜里扒上一列火车,赶到数百里外一大镇去。那是远近闻名一座赌城,赌窝里汇聚着全国各地来寻刺激的高官富商。花五悄然进去,突然自怀里摸出把枪指住众赌徒,一手把桌子上的钱收了。待那帮人醒悟过来,花五早不知去向。花五上了火车,半路上抽去枪栓,扔了枪,回到家天尚没有完全放亮。
花五二十岁这一年刚立秋,天空远处忽然黑压压过来一片,嗡嗡声铺天盖地。有人看清之后大喊:“不好了,过蝗虫了。”花五急忙拿起扫把赶到庄稼地里,从地东头到地西头,扑打落在庄稼叶上的蝗虫。一边走过去,再回头看那庄稼,青叶全无,只剩下一片被啃嚼过的白。“我操老天你祖宗。”花五气得仰天大骂。
精疲力竭回到家,忽见一破衣烂衫的丐女晕倒在自家门前,花五也不多想,抱了进屋。老奶掐人中,捏鼻梁,连呼带唤,又熬了半碗姜汤灌进去,丐女方缓缓醒来。丐女哭诉她老家胶东去年也闹了蝗灾,饿死的人尸骨遍地。老奶听着心痛,让丐女洗抹一遍,换上花五娘生前的衣服,再看时竟是一个眉目清秀的黄花闺女。老奶看着喜欢,就做主与花五结了亲。虽然女子贤惠能干,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了庄稼,又添一口人,花五家的日子愈发难过。无奈花五便重操旧业,在小黑屋里捣弄半天,被女人看见问:“做啥?”
花五说:“枪。”女人说:“死也不能作匪!”花五说:“做匪也看抢啥人的钱!”女人阻拦不住,就到一边偷偷落泪。花五也不劝,天黑时就扒上了一列火车。
次日天蒙蒙亮时,花五归来。眼前的村庄已变成了废墟。撞进屋,见自己女人一丝不挂仰躺在床上,手中抓着一个人的血耳朵,下身一片鲜红,中间赫然插着一把匕首,两只丰乳被切割得斑驳离碎。看那墙角,老奶早已头裂而亡。
日本人在那一夜洗劫了中国禹镇花家铺村。
花五一跺脚,骂一声我操你小日本的八辈子祖宗。便寻着日本人踪迹追去。两天后,禹镇人纷纷传说一左脸长鸡蛋般大小肉瘤的汉子,黑夜里摸进了鬼子驻地,夺了挺歪把重机枪,爬在屋顶上将鬼子打死大半,连正在床上睡女人的司令官也见了阎王……又过半年,禹中平原出现一股百人轻骑,都是快马快枪,来无影去无踪,专杀日本鬼子。那为首的大汉名叫花镇方,左脸长鸡蛋般大小的肉瘤一个。
花五大名就叫花镇方。多年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受封的将军中就有一位叫花镇方的,不知是否就是这个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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