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劫不复（6）端倪

永劫不复（6）端倪

专案组讲述的现场，比夏冬观察到的，要多一些。
这个案件，一如我的预测那样被列为大要案，并被正式定名为“1210”持枪抢劫案，根据侦破小组的判断，作案经过大概应该是这样：
两名劫犯，均有过类似的作案经验，对于选定的作案对象，也曾有过准备，对现场情况非常熟悉，包括，所有的出入地点，交通情况，作案后逃跑的路线，都经过了计划甚至预演，否则不可能做到如此有条不紊，甚至还有足够的时间……这里应该特别注意，那个裸体女尸的情况，作案时间是精心设计过的，所以昨晚得手以后的时间大约是夜间12:20左右，案犯离开现场，到西川火车站，一班夜班列车离站时间，仅相距20分钟。
据市局指挥中心接到报警的时间，大概也是，12:20左右。指挥中心马上就部署了对周边主要卡点的设卡盘查。设卡时间不超过15分钟。各卡点距银行的距离，也都比火车站要远。
而从该银行分理处，步行至火车站最快速度，需时15分钟，案犯如果计划于当晚离开西川的唯一途径，只有这列火车。
对于夏冬天生的新闻记者素质表示赞赏之后，我斜靠在吱嘎作响的黑色木椅上，将全部案情回想了一遍。
一只美丽的灰皮老鼠，从黑木柜洞里，探了一下头，两只水汪汪溜圆的大眼睛，秋波暗送。
专案组似乎没有对裸体女尸作出解释？
经过法医检验，没有强奸或者尸奸发生，关于这个问题，就这样一笔带过的。
夏冬若有所思的在屋子中间踱着方步。
发现案情是什么时间？
大约是12点半，有一个电话打到公安局值班室，报案人说听到银行里有枪声，接到电话后十分钟，公安人员赶到现场。
是12:40？
差不多。
报案人是谁现在知道了吗？
据华建说，对周围的居民做过调查，没人说听到有枪声，可能是比较晚了，大家都已经睡觉了，也可能是报案人胆小怕事，不愿招惹是非。
原来如此，这么说，现在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专案组打算沿铁路一线，张网搜捕。
似乎只能这样。
不太对头似的！夏冬仿佛若有所悟。
你指什么？
我问市局，那晚是否他们打电话通知我，他们矢口否认，而到场的其他记者也是有人电话通知后，赶赴现场的，这个不愿透露姓名的报案者，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你看，是否多少有点蹊跷？
的确不大正常，违反常理。

当天，有两则报摘：
本市发生史上最大劫案
本报讯 10日夜，本市西大街银行被抢劫，五人被杀，案犯携巨款潜逃。
西大街银行位于本市西大街中部，10日晚由于银行账目问题，部分职员加班清点，午夜时分，罪犯闯入银行，使用手枪、撬棍等凶器行凶，五名值班人员被杀害，银行金库中的30多万元人民币被劫掠一空。据推测，案犯搭乘当晚12:40火车逃离本市。
案件的发生，暴露了银行安保管理措施的欠缺，有关方面正在对此责任者进行追究。
公安部门在于当晚接到报案后立即投入侦查，现已通缉铁路沿线各城市，布下天罗地网。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罪犯不日将会缉捕归案。
另一则报摘内容雷同，不详引。
消息署名皆为本报记者，并无记者具名，也是有点不同寻常。
我顺手把两则消息剪下，夹在黑色硬皮文件夹里。

晚上天黑以后，我和夏冬，走出八步二道巷，来到西大街。
街上的低音喇叭里正在播报新闻联播，由于音箱的质量问题，播音员，嗓音嘶哑，吐字不清，仿佛正在告诉大家，一架客机在某处坠毁，我没听清是国内客机还是国外客机。
从西大街出去一直向东，大约七八百米的地方，是西川的繁华地段，当地人管这里叫西广场。东西不分，但事实如此。
这个地段，作为西川各类贸易的繁华集散交易场所，至少已经有200年历史，以一座俄式大戏院前的广场为中心，周围四面分布着百货商店，浴池旅馆，娱乐场所，饭店，和稠密的，大小摊点，商贩。
橘黄色的路灯，照耀在人们的头顶上，络绎的人群个个显得兴高采烈，财大气粗。
小贩们的生意十分兴隆，所展示的货色无奇不有，常见的，品牌可疑的流行服装，名牌鞋、名牌包包，等等。还有些销赃物品，你可能得跟着那些黑黝黝的白帽少年，走到光线昏暗处，比如一部自行车，在沙土上，用脚刨开砂土，便露出来车把和铃铛，讲好价，就可以挖掘出来，价钱肯定会便宜到你雀跃。
人群接踵而行，十分拥挤，面露寻觅期望之色，一律被路灯镀上金黄色的光，显得高深莫测。
我和夏冬一起走在人堆里，不时接纳住一两双流盼的美目，如同杂志封面的人物又挤在人堆里来，诱惑我们这些俗人。
此时，饭馆里的顾客比较多，餐台基本都占满了，有人在划拳斗酒，声嘶力竭，我对面墙上挂着一块严禁猜拳行令的蓝色搪瓷铁牌。
找到座位坐下，我的目光无意识的盯在角落处一个男人的脸上，心中想着刚才在街上遇到的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长得十分像另一个女人，她叫胡颦儿，关于胡颦儿的事儿，后边儿还会专门讲到。
就在我想着心事，眼睛漫无目的的出神的时候，角落里那个男人的反应，逐渐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对我的眼光报以明显的敌视和敏感。这使我看清了他的面貌，长相如那种本色性格演员般鲜明的形象，一脸淋漓尽致的凶恶，厚厚的上眼皮，漫布两道浓黑的粗眉，眼睛里寒光毕露。非常结实的鼻子高耸，但有些歪斜，嘴唇紧绷，始终用力闭着。
我有些不解的又看了他一眼，把这个形象印在脑海里。
这一切都是在十分偶然而无意识的状态中发生的。
有些紧密连接在一起的事物，表面上并没有什么联系。
而有时毫不相干的事情却巧合得密不可分。
的确令人费解。
那个人站起来，走出饭馆，我注意到他身材高大。
有一丝捉摸不定的不祥之兆，漫上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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