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写于2009-10-19,当时要是选了激进的方案,户外爱好者爬野山引救援的新闻就会早几年上报了。后来昊同学又组织了一次爬海坨,我怕上新闻就没参加。N年之后和昊吃饭,才知道他们那次上山正确但下山走错了路,半夜被困在山上,让当地消防队给救下来的,结果还真上了新闻~
人员:我、华、小黄、乔哥,昊,小金,小彭,魁子。
登海坨计划:7点半德胜门集合;919走高速到延庆;租车到西大庄科上山,中午在1800米的哑口或小海坨休息,吃饭;争取大小海坨都登顶……。
再往后写计划就没意义了,计划赶不上变化,而且是一上来就没赶上变化。小黄和乔哥迟到半小时,上了919就8点多了,似乎注定了此行会超出我们的预想。
虽然出发晚了半个多小时,但全程高速还是让我们比较顺利地在延庆与小金、小彭会合。魁子坐大站车,还在八达岭辅路上往前蹭呢。不过魁子是强人,以他的体力在爬山的过程中追上我们不成问题。于是七个人在西大庄科满面红光地合了张影,开始登海坨了。时间已是中午11点,中午到哑口或小海坨顶已不现实,殊不知与计划不同的何止是时间。
昊是第三次登海坨了,在前带队,音箱放着骂人的歌算是给后人提供方向的指引。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不过都有些户外的经验。而我是新手中的新手,从来没参加过登野山的活动,纯属跟着哄的。装备上也能看出我的业余:假始祖鸟冲锋衣和牛仔裤还说得过去;阿迪的慢跑鞋平时挺舒服,走碎石路还是差点儿;手仗则是爬泰山带下来的,标准的老头用的拐棍,价值人民币贰元。
开始的路就是在山谷沿着溪水走,没什么特别。这也和赵翔之前所述一致,先是比较平缓地在山谷中好一阵走,然后有个走之字才行的陡坡提升,而后就是沿山脊走了。平缓的路大家走得都挺快,我和小黄拖在后边,三转两转就看不到前边了,但还能听见骂人歌,喊一嗓子前边还能有回应。走着走着没路了,再跟前边喊话声音已经是从上边传来了。看到回来接应的华,已经在我们上边,而我们之间已没有路,我和小黄只得硬穿灌木丛,生切上去。现在回想,问题大概就出在这里了。海坨是京郊户外初级难度的山,应该不需要生切硬穿的,也许我和小黄原本就在正确的路线上,而这一生切,就切到了歧途。
后边的路程依然是通信基本靠吼。只听前边的声音提示,该上陡坡了。小黄是玩攀岩的主儿,几下就甩开我和华去追前人了。华跟我在后边慢慢爬,路上很多碎石,我这跑步鞋已经有点儿不顶劲了。不过有赵翔介绍经验,我对上陡坡也还有些心理准备,反正过了陡坡就是山脊了,慢慢爬吧。谁知这坡越来越陡,已经成了攀岩了。比攀岩更难的是很多时候都是找不到合适着力点的,石头都是松的,土也是松的,灌木的根也不敢相信,树还是可信的,但是不是每一步都有树可抓。昊早已看不到身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大概他的身高臂长发挥了作用吧。小黄和乔哥也看不到身影了,当年他们参加登山队活动后来又玩儿攀岩,比较有经验了。华在我身边,在没有着力点的时候他都是带惯性冲上去的,这我可不敢效仿,一来这种方法本来就比较危险,二来我这慢跑鞋不比他的登山鞋,鞋底又软又滑,平时走路舒服,上这坡可就不行了。还是得找着力点,这可让我举步维艰,每一步都现想该怎么上,想完一步还不敢动,得想第二步,因为走出第一步后的着力点是松的,站时间长了就吃不住劲了。就算是找到了合适的着力点能驻足也不等于安全,上边的人爬的过程中会把碎石碰下来,尽管会吼一句“石头下去了,小心”,但两脚站在唯一的两个着力点上,躲也没法躲,更何况石头在落下的过程中速度越来越快、运行轨迹多变。石头向我冲过来的时候我已不知如何是好,谢天谢地,那疯狂的石头恰巧从我两腿中间穿了过去!我说了句“还好哥们儿会劈腿”,心里早已胆颤心惊了。
这实在是超过我这跟着哄的能力范围了,还好有华在身边,想不明白怎么上的时候还能有人给个提示。渐渐地我的力量用得差不多了,就像在健身房做完最后一组卧推一样,使不上力了。前边又是找不到着力点,还不知道该怎么上呢,脚下的着力点已经不行了,而我已然没了再紧倒腿的力气,绝境了!我趴在坡上不敢再动一下,靠摩擦力阻止身体的下滑,但快与地帖上的眼睛,还是看到旁边的土石在上移。
“华,我四肢都没有着力点了!”
四肢没有着力点,挣扎也只能加速身体的下滑。其无助程度虽不及在沙漠中陷入流沙,却也有点儿那意思了。如果此时山上又来了落石,我则很可能被爆头。最近的树在我往上两个身位的地方,华刚刚抓到,小金则是在那棵树休息一会儿了。华左手拽着树,右手向下已经够不到我的手。此时华祭出他那价值十多块钱的手仗,让我抓住扶手的一端。便宜货就是便宜货,我只试探性一拉,就把扶手给拽下来了。这招不行,我还得趴着再把扶手给捅回去。华手里还有我那老头棍儿,我又怎敢把命悬在两块钱的玩意儿上?
最终的解决方案是小金一手拽树,一手拽着华的手,华再拽我的手。三方都做好心理准备,一二三走!我双手同时握住华的手,这才使自己的身体向上蹭了半个身位。我身体的上移也使华有了着力点,小金再伸手握住我的一只手,两个人合力拉,我站起来了。
惊魂一场,小金继续向上了,我和华则靠在那棵树的根休息。直到现在想来都觉后怕,这绝对不是PM说的那个陡坡!给赵翔打电话,赵翔强调了之字型的坡,而我往下看和“之”字完全搭不上边,再问赵翔这坡有多长,答曰半小时,又完全对不上。可当时已然没有退路,这么陡的坡怎么下啊,再说其他人已经在前边不知多远了,大家分开又不可能。只得硬着头皮上了,但愿过了这坡能够看到正路。
后边的路我基本就再没离开华的手。先把我那累赘的拐棍儿往上扔,然后华先我一步提升,找着力点,我一手拽着灌木的根、一手拽着华的手上,再捡起拐棍。就这样重复上面的过程,直到爬完陡坡,见到阳光。而后是一段平行的路,可以用两条腿走路了,左手边是山体,右手边是山崖,需要把重心往左偏,必要的时候还要趴在左边的石头侧着走。就这样平移了一阵,进入了树林休息,一行七个人才又重新见面。
大家都知道路肯定是走错了,但还是寄希望于向上生切找到山脊。之前在八达岭辅路慢慢蹭的魁子也不知道走到那儿了。还好这一带的山上手机都有信号,昊给魁子打电话,乔哥通过手机定位坐标,得出的结论是继续向上切,穿过树林,应该就可以看到山脊,与魁子会合。
这段的上切虽然挺陡,但林子里树比较多,难度就没那么大了。只是浓密的灌木会划到手、脸、甚至脖子。而我为了能抓树或灌木的根借力,还会本能地闯入灌木丛中。平时被我称作“塑料布”的假名牌冲锋衣这时候可立了大功了,有它和牛仔裤,再把华的一个套袖套在脖子上,我就可以生往上闯。原本想穿件线的外衣来,为了怕山顶风大才提前一天回家换了“塑料布”, 这要是穿着线的外衣,等爬上去估计外衣就没了……。
穿过密林,结果超出预想。看到的不是山脊,而是山顶。原来我们和魁子根本就没在同一座山上。生切的正路的幻想破灭了,我们压根儿就爬错了山!
紧急会议抛出两种观点:一,魁子应该是在旁边更高的山上,目标仍是与魁子会合,找到正路;二,安全第一,原路返回,争取天黑前返回西大庄科。小黄是原路返回派的代表,认为去找正路就需要至少再翻一座山,路还要自己开辟,没人知道后边的路会不会更危险。站在山头四下望去,又看不出明显可选的路。时间已是下午三点半,如果到天黑还没头绪就只能原地不动请求救援,这是最糟糕的结果。而那原路虽是下雨冲出来的,也是条路,总比被困山上强。
小黄的理由说服了大家,七个人还是决定原路返回。不过一想到要从那噩梦般的陡坡再下去,我的肝儿就在颤抖。上山的时候还说没有退路,现在则是没有退路也要退。沿着下雨冲出来的路下山,脑子里萦绕着“泥石流”三个字,危险离我们如此之近。
七人下山,我抢了昊的一支手套,还是排在最后一个下,小黄在我前边。他对从那条路下山心里有底,缘于下陡坡的一招鲜――坐着下。有树和灌木挡着,最不济也就是玩滑梯。这时候也顾不上脏净,挺快就滑过了密林,回到当初会合休息的地方。再沿横切的路返回,便找到了那条下雨冲出来的路。
下降的第一步就是高难度。昊先下去,然后在下边指导后边的人每一下该抓哪儿该踩那儿,下完一个再下一个。这种攀岩式的下降,我那拐棍实在是太累赘,终于还是决定扔下了。轮到小黄和我,也用不着昊来指导,我们有万变不离其踪的滑梯式。只是扬起的土吃了满嘴,呛得想咳嗽。
昊和华下很快就见不着影了,不过其余五个人一直保持在一起,我还是最后一个。这时的我已经尝到了滑梯式的甜头,再没站起来。左手带手套,右手缩进“塑料布”的袖子里,撑着地往前蹭,像簸箕一样把身前的落叶、土石撮成一堆。五个人里就属我的动静最大,每一蹭还拱下许多碎石,搞得前边的人听见身后的声音就害怕。倒数第二人被我拱下的碎石砸中屁股,强烈要求我在他前边,倒数第三人紧接着响应,我便像冒泡算法一样被大家从队尾推举成了领队。前边没人,我也就更放开了制造泥石流了,身前的碎石哗哗地下。
我身后的人其实也没比我少拱下碎石,都砸到了我的背包上,拱下的土也塞了两屁兜(这两屁兜土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我带回了家)。为了防止落石经过加速度再砸到人造成受伤,五个人始终要保持很近的距离。遇到陡坡一下滑下去,身后的人就会喊停,距离超了。停下来等身后的人滑下陡坡,屁股就会被后人踹一脚。等五个人的距离都足够近了,再继续滑梯,但没等蹭几下,距离又超了。就这样,我们的速度极其缓慢,和前面的昊华两人已经不能通信靠吼了。
下完陡坡看见华和昊,已经快不会站了。此时天已将黑,七个人用两个手电往回赶。这时候感觉山谷中的路真是太平坦了。昊又放起了骂人的歌,我们在星光下,朝西大庄科的灯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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