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悦阁与别山举水文学交流群的联合征文‖父亲，那如山一般的爱……

      文/大漠之风（董树芳）

      婚礼上父亲对女婿说“第一个抱她的是我而不是你，第一个亲她的人是我不是你，第一个爱护她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可是能陪伴她一生的 ，我希望是你而不是我” “如果有一天你不爱她了，不要背叛她，打骂她，跟我说，我带她回家”！新娘当场给父亲跪下，那一刻全场泪奔！

      当我在朋友圈看到这个帖子的时候，也是情不自禁地热泪奔流。这位父亲用真诚而质朴的语言诠释了什么是父爱如山。如果说他对女儿的爱如同山涧的瀑布倾泻而下。那么我的父亲于我，就像是一座静默而绵延的大山，虽无言，但一直都在，但我感受到，却是在很多年之后。

        或许是女孩儿的缘故，或许是出生时脐带绕颈差点让妈妈丧命，或许是我脆弱的小生命因为恐惧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儿时的记忆里全是妈妈的影像，好像我被父亲遗弃了，又好像是父亲被藏到了一个我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总之，童年的记忆里几乎是没有父亲，哪怕是一个模糊的背影没有。

          第一次感觉到父亲的存在是我九岁那年，父亲腿上的一块铜钱大的皮癣，被一位庸医判为麻风病要被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隔离治疗。

        离家的那天晚上，我爬在被窝里偷听到了母亲和父亲的对话，还是看不清父亲的脸，只听到他在小声哭，哭了一会儿他对妈妈说：“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还是带着两个孩子走吧。”我听了好害怕，可妈妈的回答让我的心又安顿下来，妈妈说：“你不用操心，这个家有我，我不会走，不管多少年，都等你回来。”

      昏黄的小煤油灯发出的那点光，比萤火虫亮不了多少，我还是看不清父亲的模样，后来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父亲不在家的两年里，妈妈吃了很多苦，我又体弱多病帮不上什么忙，只是有点儿讨厌提起父亲，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因为我是老大的缘故吧，母亲寂寞的时候就会在我面前念叨，说她去看父亲时，父亲有多高兴，因为那些病友很少会见到自己的亲人，母亲说的时候是一副陶醉的样子，我却不以为然，因为内心根本找不到与父亲之间的那份儿亲情，但看到母亲开心，我也会很认真地听。

    后来有一天，医院说父亲的病是误诊，所以在那里呆了两年后就回来了，我还是对父亲没有一点印象。总感觉这个家里只有妈妈在忙活，父亲不知道藏在哪里。

        那个时候农村最热闹的事情就是晚上偶尔会放露天电影，或听盲人说唱。我每次都会早早去占地方，可因为父亲从来不去，妈妈就在家里陪着他。后来，当我开始懂得人情世故的时候才明白，爷爷除了给父亲留了一顶“富农分子”的帽子之外，剩下的只是一无所有。

      特殊的年月，特殊的身份，把父亲作为男人的那份阳刚磨蚀的太多，除了起早贪黑地劳作，很少出头露面，土地成了他一生的执着。每天除了上山干活，还是上山干活。一直体弱多病的我，早晨醒来的时候，父亲已经下地去了，天一黑我那脆弱的小生命就会被恐惧所淹没。久而久之，脑海里便没了父亲的影像，内在的情感需求更是无法连接。

        第一次感觉父亲的影像清晰起来是我上初一的那一年。因为从小上学就很优秀的我，自然会引起同村人的嫉妒。所以，上中学后，村里那些爱嚼舌头根的人就在背后议论说：“再好也不顶事，她能评上三好学生，却入不了团，入团是要讲家庭成份的”。

        可我却在同学大部分都是军官子女的中学里，第一个加入了共青团组织，自己并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可在那个年代的小山村里，不亚于扔了一颗炸弹。

          紧接着，国家恢复高考政策，我又以全乡第三名的成绩考上了省属重点学校的重点班。那个时候，父亲也好像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了。我的脑海里第一次有了父亲的影像，黝黑的脸上出现了阳光般的笑容，那是一种放下重担后，扬眉吐气般的笑。

      后来，国家政策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农民拥有了责任田，父亲终于可以坦然地活在阳光下了。 但是，多年的生活磨砺，已经让他习惯了大事靠母亲拿主意的相处模式。除了种庄稼，干农活，什么事情也担当不起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真的很心疼母亲，总渴望自己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骨子里的那份傲慢和自大，更让我看不起父亲，甚至连自己的相貌像他都会让我感到自卑。每每看到父母年轻时的合影，我心里就很郁闷，端庄秀丽聪明贤惠的母亲，为什么会嫁给出身不好，模样也不英俊的父亲？

      还记得第一次参加家族系统排列工作坊，做我个案的时候，面对着父母的代表，我跪在母亲的代表面前痛哭，却怎么也不愿看向父亲的代表，内心深处对父亲的那份埋怨无以言表，看着父亲代表疼爱的眼神，我的心撕裂般地疼，却始终说不出：“爸爸，我爱你”几个字。

      然而，就在个案后的第二天。我坐在去工作坊的公交车上，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父亲在我九岁那年离家去麻风病院那件事。那一年是我该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为了帮母亲照顾弟弟妹妹，我只能晚上学一年，生活就是如此神奇，如此地充满了戏剧性，正是因为我晚上学了一年，却赶上了时代变革的节点，从而顺利地进入重点中学和梦寐以求的大学。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冥冥之中，父亲在用背负世人避之不及的可怕病魔的方式来成就我的美好人生，原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那个瞬间我真正体会到了父亲有多爱我，父爱是怎样的长阔高深。

        当和父亲的内在有了连接的时候，父亲，那如山的爱也开始在我的心里流淌，生活中的一幕幕就像电影中的蒙太奇一样不停地在眼前闪过。

      小时候父亲带我去城里看病，用仅剩的一点钱为我买了爱吃的水煎包；考大学前夕，父亲提着一小篮煮鸡蛋对我说：“不要舍不得吃，现在家里好了，想吃什么尽管和爹说”；考上师范学院我不想去，父亲竟然很坚定地对我说：“如果你不想去，爹再供你复读一年”；大学刚毕业，为了不让我耽误工作，父亲做甲状腺手术也不让告诉我。当我赶到医院时，还不能说话的父亲，一边用手比划，一边用嘶哑的声音告诉弟弟，赶快去菜园给我摘新鲜的西红柿、黄瓜……

      原来，父亲那如山般的爱从来就没有间断过。

      这些年，每次我回家，父亲总会根据不同的季节问：“想吃芋头不？”“想吃花生不？”“想吃玉米不？”“需不需要土豆？需不需要大白菜？”只要我说：“想，需要”。他就拿着篮子和撅头上山了。

        有时看到还没完全到成熟季节的作物摘回家，我会情不自禁地说：“摘早了，有点儿可惜”。父亲会边收拾边说：“可惜什么，种了就是给你们吃的”。那个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原来父亲的心全在我们身上。

      现在，父亲已经八十多岁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可每次回去，看他还是闲不住。庄稼地里的活干不动了，他又学会了帮母亲做家务活。每次吃完饭后我要去收拾碗筷，他都会很倔强地说：“不用你，就是不用你，和你妈说说话去”。看到父亲把灶台收拾得竟然和妈妈收拾的一模一样，我真的是打心眼里佩服。父亲，你用无言的行动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什么是相濡以沫。

        还记得那个夕阳西下的黄昏，我和父亲站在麦浪翻滚的田野上，父亲用很平实的语调对我说：“我这一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找了你妈这个女人，生了你们四个孝顺的孩子”，那份儿陶醉和满足如同陌上的花开。父亲，那如山般的爱原来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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