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张少来行至密林处,这林子诡异的很,遮天蔽日,光柱从缝隙泻漏一点,才能看清地面的路线。“咚——咔哒哒、咚——咔哒哒……”其声震耳,如金属锤击,尖锐清亮,这是铁鸟的叫声,此鸟以金银铜铁为食,死后尸体硬如石块,久久不化。为世间罕见,一只价值千两黄金,只可惜只闻其声,不见踪影。
走着走着,前方逐渐宽阔且明亮,林子出去地势陡然走低,竟是一片花田。五颜六色的小花,挤挤挨挨,连绵成片。张少来正欲往下跳,来了一阵风,定睛一瞧,却见那片花荡漾起来,原来这是“障眼法”,倒是一片花海,糊得人一跳就送了命。
张少来亏得自己留了神,才没有糊里糊涂送死。他轻提一口气,身轻如烟,双足点着花运力前行。水面白烟笼罩,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张少来拿出一只青铜罗盘,才往南走去。
靠了岸,有一城门,上书“花海城”。张少来四处张望,见此地和乐安宁,街市上很多行人走动。仔细一看,出门的通常是一家几口,妻子挎着篮子在前头,丈夫带着孩子在后面。张少来想,这地方女人倒是好出头露面啊,看见陌生男子也不知躲避。他见不远处有一处酒肆,便前去歇一歇脚,吃一餐饭。
随意点了家常菜和白饭,店小二忙去准备了。酒肆一般进来的贩夫走卒、江湖侠客,哄闹闹得喝酒、吃肉、划拳声,这里有男男女女却安静不少。正打量着,店小二来上菜,却见那米饭是方方正正的一块。
“这米饭怎么是一整块?莫非是捏制而成?”张少来问。
小二道:“咱们此地的米饭一粒就够一家吃的了,客官这块是切下来的。”
张少来一脸狐疑。小二从后厨搬来一块晶莹剔透的大米粒,有冬瓜那么壮硕的样子,张少来见了又环顾四周饭桌,见都是整整齐齐一块,这才信了。
“怪哉,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感叹到。
正讶异着,又有两对夫妇携子来吃饭,见他们都是妻子点餐吆喝,丈夫哄着小孩儿玩,张少来又奇怪:这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出门都是男人做主,女人陪衬带孩子,这地方怎倒反过来?且男人自愿如此,没有异议?
一位老汉走进来,见没有多余空位,就自然走到张少来这边,共用一桌。张少来把心中疑窦向其诉说,老汉娓娓地讲述起一件事情来:
以前这里和别处一样,女子相夫教子,男子是一家之主。男人是天,在家里地位极高,权威极大,女人和孩子没有敢不从的。有的男人的确是家里的支柱,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是所有的方方面面。这种人少有,像一棵大树,庇护着妻儿子女,家族都能受到他的福荫。其他大多数呢,自己没几个能耐,赚俩三瓜两枣钱,还不够他自己吃喝嫖赌的。回去充大爷,对着妻儿吆五喝六,把妻子当仆人使,没有好脸色,稍不顺心一顿耳刮子。对孩子不是当爹,是太上皇,随意踢辱打骂,邻人来劝,愈是打地厉害,还要说是“不打不成材”。老了,因为“孝道”的缘故,这些孩子也只好忍气吞声赡养这群老东西。
有一户姓孙的人家,叫孙大宝,这人是无恶不作。小时候就偷钱好赌不学好,长大后家里人给说了个媳妇,一点没改反而变本加厉,祖宗的一点家底全给他挥霍光了。打工偷懒被东家赶回去,天天好吃怕做打媳妇,老母亲叫他不要再赌钱,他反而将她暴打一顿,老父亲被活活气死了。生的儿子不管不问,喝多了就拿木棍追着打,真是无法无天。
好不容易孩子长大,去上工了。这孙大宝又舔着脸要儿子养,儿子不认他,他却说儿子是“逆子”“不孝顺”,说自己如何把他供抚养大。儿子看不惯那副伪装的嘴脸,冷笑着问他是如何对待自己的爹娘的?孙大宝死不认账。儿子将他打了一顿赶到破庙。那天夜里,雷电交加,暴雨如注。第二天,这孙大宝就死了。临死前,他说佛祖显灵,夜里他看到佛祖的眼睛目光逼人,把他活活吓死了。
“您说,这是不是报应?生而不养,不如不养。人在做天在看,自己不养爹娘,还要儿子养他,真是痴人做梦!”老汉气愤地说。
孙大宝的事情传遍了花海城,此后男人们对待妻儿自是呵护有加,尽心尽力,女人们得到尊重,又因女子的丝织品远销海外,收入增多,男女之间地位逐变平等,从前固定的分工变得模糊化,夫妻共同承担劳务,一起出门的景象也就非常常见了。
张少来曾经游历到楼兰,见那边的佛像都栩栩如生,眼睛尤其灵动。那些眼珠都是由黑玻璃制成,光影照射时,便熠熠发光。那孙大宝雨夜看见的佛像,想必眼睛就是黑玻璃制成,作恶之人最终把自己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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