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碗放在台阶上已经有一会了。
碗壁上还粘着几片菜叶和饭渍,碗上还横着一双黑黢黢的筷子,似乎是知道这个碗和这双筷子曾经装过的饭也没什么油水。
所以这只碗放在台阶上这么一会儿了,鸡从旁边过去,视若无睹;狗从旁边过去,秋毫无犯。
碗是石老头的,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的石老头就坐在院子里的破椅子上,他眯着眼睛,在暖烘烘的太阳下打起了盹儿。
这要是放到年轻十岁哦不年轻三岁的石老头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不去说那脏兮兮的饭碗,也不必说那黑黢黢的筷子,单说那没有油水的饭菜,石老头都能骂个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石老头已经不是当年的石老头了。
今天是30号,7月是大月,有31号。老二媳妇却说,在老大家是6月,老大家只管30天,自己家也只管30天。
石老头和老伴在三个儿子家里轮流吃住,一家一个月。
规矩是今年年初定下的,因为石老太做饭时突发脑溢血,送到医院,人倒是抢救回来了,却只有半边身子能动。石老太这一倒下,老两口的吃饭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石老头嘴刁,要吃好的,但是,人家也有嘴刁的资本,退休前是国家干部,退休后一个月大几千的退休工资,按月发到工资卡上。石老太做饭水平一般,爱凑合,为了这,石老头没少跟她吵架。可是,现在连这凑凑合合的饭也没人给他做了。
老头老太太的养老问题就摆在了桌面上。
现在老头能自理,老太太半自理。两个人还要吃饭。
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聚在一起召开家庭会议。
两个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当年出门只是拿了一点嫁妆,没有分到任何财务,因此在会议上也只是列席,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投不了票。
三个儿子沉默许久,最终生产对长提议:三家轮流住,一家一个月。
三个妯娌眼睛都盯着石老头丰厚的退休工资,坚持不表态。掌管厨房的人不表态,三个儿子也不敢说话。
就这样僵持着,眼看要到中午了,生产队长看出来石家没有管饭的任何迹象,急着回家吃饭,就起身要走。
眼看队长要走,这事就要这样撂下,老大媳妇开了口:“我们管也行,那得要生活费!”
生产队长抬起来的屁股又缓缓放下,既然有人愿意吱声了,把这事处理完也行,要不还得再来。
“那你得问你家老爷子同意不,就算老爷子同意,也得看你要多少伙食费。我也好去给你说和。”
“老爷子一个月好几千,就给我们500吧,500一个月,剩下的我们贴上,也尽我们的孝心。”
看不出来老大媳妇还是个多少有几分聪明的,养活自己家老人天经地义,就没听说向自己家老人要生活费的。老大媳妇这么一说好像还特别孝顺。
清官难断家务事。生产队长带着对老大媳妇的崭新认识,起身向石老头老两口住的后院走去。
“呸!就是想要我的钱!就她做的那个饭,还一个月500呢!那我还不如请个保姆,想吃啥让她给我做啥!”
后院传来了石老头的咆哮声,还有大力磕旱烟袋的声音。
坐在老大家堂屋里的儿子儿媳妇女儿女婿们听得一清二楚,谁也不敢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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