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就对蟑螂印象不好,很不好,古代武士虫似的脑袋,毛辣辣带刺钩的腿,黑闪闪飞起来轰炸机一般嗥叫的翅膀。一拳砸下去瘫成一口肺痨病似的浓痰,别提有多恶心。而最恶心的是,蟑螂第一次给我深刻印象是跟一个老女人的裤裆有关。
那是许多年前的一个夏天,同楼住着一个老孤婆,说她孤,其实并不孤,因为成份不好,所以女儿、女婿都不认她。裹着双小脚,东走走西住住,她二女儿住我邻家,所以有时她过来住住,不过见人从不说话。孤是指她性格孤僻,瘦削的身子总穿一件淡灰色道袍改装的宽服,阴森森地令人不寒而栗。现在想来,其实这老女人也挺可怜,但我小时候,受的教育不包括同情心,再加上觉得这老女人行径怪怪,所以见她总躲着点。那天,我正在走道玩耍,看见这老孤婆拿着毛巾进浴室洗澡,不到两分钟,浴室突然传来尖利的惨叫声,活像遇上了怪物或被男人强奸了似的。那时我不懂得强奸,只懂得忙叫人,老孤婆的外孙女跑来了,那是个发育得太早的女孩子,十二三岁的年纪,已懂得邪邪地浪笑。听见她婆婆惨厉的叫声,她碎步跑来急急地向我一笑闪进了浴室。不一会,叫声停止,她拖着婆婆走出来,她婆婆面色灰白的像个死人,身上只穿着麻白的内衣裤,她掩着嘴一路走一路笑,当时我没敢问什么事。第二天,瞅着空我问这女孩,她婆婆昨晚在浴室里叫唤什么?这女孩很暧昧地向我笑笑,说要我跟她上水塔才告诉我。我们住的这幢楼是李宗仁留下的,天台有个废弃的蓄水池,大家管它叫大水塔。那时不用上课,没事总爱在那玩捉迷藏,女孩把我叫到水塔后面,太阳差不多落山了,下午五六点钟的光景,四周阴沉沉的怕人,我心里有点慌,忙说你快告诉我行了,小姑娘邪邪一笑,突然褪下裙子,露出雪白的小屁股,嘻嘻地说,你看我裤裆有没有蟑螂。我吓得倒退三步,拨腿就跑,远远听见那女孩笑出声来,她在大声告诉我是她婆婆裤裆里有蟑螂,她只不过示范给我看。现在想起来,我当时能守住童贞真是个奇迹。现在说给周围的朋友听都不信,都说这不可能,我自已也不信,但我当时确实是跑了。小时候,我也算是个勇少年,没爹娘管,往大街吹玻璃瓶,夜里手拎着用漆涂红的木刀满街吓人都敢干,怎么见了小姑娘的屁股就跑了?总结经验教训,大概一来是当时缺乏性教育,太晚才懂得进进出出的妙处,二来就是像鲁迅说的那只大螃蟹,第一次吃它总是心里不知怎么下箸好,不过,事隔二十多年我能记住那雪白、圆嘟嘟的物体,说明我当时对那女孩还是有暧昧观念,心里一直在后悔的。当然时光是不可以倒流的,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因为怪怪的老女人,因为邪邪的小姑娘,自此,我对蟑螂多一层朦胧暧昧的仇视心态,每有机会遇上,我总是奋不顾身,飞擒扑逮,捏在手里,使尽多年来吃奶的劲,狠狠往地下一摔,直把那东西摔得个稀烂,方能泄我心头之怨。不过,在我和蟑螂打交道的数十年间,平心而论,有段时间,这家伙还是表现较好的。
当时,有很长一段时间,满城找不到鸡吃,一年只有春节才有机会尝尝鸡的滋味,还要运气好。有一年大年三十,我半夜三点起床到菜市场排队,那时在我前面已经黑呼呼站满了一大群人,一直到大年初一,差不多到中午才轮上我。我递上粮簿给查验清楚一户一只,然后售鸡大佬塞给我一只又肥又白的大阉鸡。我拎起一看,肚腩有块伤口,黑黑的,排我前面的孩子看我犹豫的样子,忙把他手里拎着的老公鸡塞给我,同时夺去了我手里的阉鸡说"咱俩换"。我那时还不懂什么叫"壮阳",但心里却认定了老公鸡要比胖阉鸡强。我高高举着老公鸡,欢天喜地奔回家去。妈妈没说什么,把鸡搁上火就熬,熬了三天七十二小时,老东西还是烂不了,只好咽着口水倒掉。唉,鸡呀……很快我家和全城人民一样,想尽办法从四乡六县弄来大鸡、小鸡、母鸡、阉鸡,实行大养其鸡。我家养的是两只小母鸡和一只年青力壮的阉鸡,鸡像人一样,需要吃粗食还要吃补品才能长得肥生得蛋多而且壳不发软。人的补品是鸡,鸡的补品就是蟑螂。看鸡吃蟑螂直叫你心发寒,完全像饿急的街头小瘪三,疯狗似地扑上去,飞擒猛啄,脖子一仰口水都没见就吞进肚肠了。蟑螂不易捉也没人愿意捉,我乐意做这事是因为我喜欢吃鸡喜欢吃蛋而且恨蟑螂。当时同楼一起的公用厨房有个水泥砌的水槽,内部藏有许多蟑螂,每天晚上十点以后,我就探头进去,一大把一大把地把蟑螂捉出来,塞入一个阔口的玻璃瓶,放到第二天送给鸡们享用。母鸡补后,很激动地生出好多蛋,总是"咕咕地直骂那阉鸡没用。为了全家人的肚子幸福和抹去老公鸡的阴影,我捉蟑螂的劲头也越捉越上劲。水槽捉完上厕所捉,厕所捉完往大街捉,一条街捉完上第二条街,第二街捉完上第十条街,第十条街捉完捉回第一条街。周围的街街巷巷每处墙角旮旯,每一个垃圾筐垃圾桶垃圾槽都爬过我奋不顾身的身影。现在想起来,当时没叫居委会评咱一个"捉蟑螂优秀先进青年"确实是一件憾事。废话少说,还是谈谈蟑螂。有一回我见一只有中指粗长的蟑螂正洋洋得意地嚼食着一堆烂菜,我心头一喜,忙扑上去,那家伙精灵一转就钻进烂菜下的炉灰里,我把手电一放急忙拨开炉灰,蟑螂不知哪里去了,却意外捡到一个白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四十多支闪闪的金笔尖,我吓了一跳,望了望前面黑黝黝的金笔厂的大楼,蟑螂不捉了,连忙跑回家去。
我那时不懂真金假金,只知道这四十多个笔尖很值钱,但它们不是我的,我一个晚上躲在墙角不敢上床,周围有蟑螂爬过也不理,只一个劲对着这"堆"笔尖脑门冒汗,我想丢了笔尖的同志可能要被枪毙,也可能是阶级敌人的陷阱,还可能是居委会的领导同志看见我整天扒炉灰不理解和保卫科的同志一起设下这个埋伏让我上当的……想通了,第二天天一发亮,我牙没刷口没漱就紧紧攥着这包"炸药"冲到工厂。工厂孤伶伶只坐着一个老女人,瓦刀似的脸,很瘦,坐在那,上身比下身长。我小心翼翼地把"金笔尖"递上去,像侍候"鸡"似的侍候她,也想像她会像"鸡"似的那么激动扑上来……她冷冷瞄我一眼听完我的话再瞄我一眼再伸出鸟爪似的手指了一下桌面"放这吧"就再也不看我,我很怕也很奇怪但绝没想到违抗,放下走了……琢磨了许多年我才认识了这个浅易的道理,捡到东西有些是不需要上交的,试想当年那四十多个金笔尖如果不是交给那冷冷的老女人,如果留下十来个自已使用,现在我的字就不会写得像蟑螂在爬让打字小姐一看就冲动想逃走,如果当时把其它的笔尖留给曾多次协助我捉蟑螂的那两个小混皮,他俩就不致于五年后,一个因乱搞男女问题被开除公职,另一个因收听反动广播被判劳教三年……唉,不懂法,不看报呀……唉,蟑螂……
我对蟑螂的印象无以复加地憎恨,而且终生不能改变,却是在雪梨。
我在五六年前和大家一样兴奋地拿到了签证,兴奋地扔下原有的一切东西,飘荡来到雪梨,和有些同志不同的是那时我既不懂得可以弄个假公证弄个老婆拴在腰间带来或是瞅好机会迅速冲锋陷阵完成和别的一半的相互需求,我命苦,憋了好几年,还是孤身一人,连女人味都没嗅过,所以我这一回一看到奥斯卡获奖片中有一部叫《女人香》,我就很感动觉得那些评委都挺了解我或和我有相似的经历。五六年哪,正常的男人哇,想想谁受得了!有一位朋友,"沟女"方面很有天分,据他说,他在大陆当记者时女朋友有一个排,他没在意走过去,来到澳洲,英语说不了两句,却有福份把老板女儿那小美人勾搭上手,那天请他喝咖啡,他调教我:"其实鬼妹很好沟的,只要你看上了就去约,第一次约成了第二次就能上床,以后的事就自已搞掂了。""约不成呢?"我傻傻地问,"那就下一个。"他电影明星似地一甩身影,丢下我付钞,发愣,胡思乱想。
我真的看上了咖啡馆那女侍应,大概是希腊后裔,挺直的鼻子,身材很诱人,每回看我给小费都充满了笑容,于是那天,瞧瞧周围没人我上了,只她一个人站在酒柜前,我勇敢地站到她面前,对她诱惑地一笑,她很奇怪地看看我;我再笑,她转过身子似乎在调弄酒瓶,我"哈罗"一声,她转过身来瞪着眼睛偏着身子瞧我,"Can you for me。"我用不大熟练的英语断断续续地说。"Why?"她耸耸肩再不睬我……我的勇力彻底消失,从此我见到洋女朗就认为她们有狐臭要保持身体距离……我的日子越发寂寞,我的朋友每周出动一次,八十澳币交配一次,保持男人的感觉。我舍不得花钱也没胆子,又有朋友,五六个大男人轮流包起一个女同志的吃、喝、玩、住,女同志用生理报答他们,大家都很"Happy",我却不敢,觉得脏,觉得那女同志太博爱,在五六个男人怀里挪来挪去,而且其中有个男人老忘了拉裤链,有个男人半年才洗一次澡,我胆小不敢加入我朋友的行列,只好继续寂寞下去……
有一天终于碰到机会了,按算命的说法,缘份来时你想挡都挡不住。在街头遇上一位老熟人,是个女的,是我原来工厂的同事,当时我当车工她当团委干部,私下里我们关系有点暧昧,乘着月黑风高的晚上,打过一次"Kiss",接着她向全世界宣布我是她爱人,我吓得半个月不敢回家回厂,至今也没敢问她当年她这个吃官饭的怎么会瞅上我这个老百姓……那天见到她,知道她来悉尼已有两年了,身份也搞掂了。她见了我很高兴,一把拉住亲人的手,和我谈得很放松,她说她一来就嫁了个鬼佬,一拿到身份就再也无法忍耐那鬼佬不分白天黑夜地在她身上爬来爬去,然后找了个很堂皇的理由(生理无法配合)很光荣地从鬼佬家中撤退并同时分掉鬼佬一半家产,现在一个人逍遥自在没有丈夫没有男朋友但可以有男朋友,说着有意无意地瞄了我一眼,我知道机会来了,挺了挺因干活太多已有些屈弯的背,理了理掺杂了许多根白发的乱发,清了清嗓子,说了一串话,意思是见到你,今天非常高兴,彼此都是老朋友嘛如果没什么事可否随我到家坐坐比我站在这里兜着风谈话要舒服,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和没有居心我继续唠唠叨叨告诉她我已对爱情没兴趣只对老朋友有兴趣,用各种方式暗示总之我不会劝她跟我上床,我只是想和她聊聊,她听完我的一大堆废话后歪头笑了笑:"OK"于是我俩一起上路……进了门,我担心的事终于没有发生,和我同房子的老王估计是准时出动,不折腾到半夜不会归来。"机会太好了,"我突然感觉自已有点像饿了很久的流浪汉想偷面包点心那种心态,不大光明正大。于是极力抑止身体内部的某些不可抑止的变化极力把对方不看作异性,是没有性别的亲妹妹来看待。
我请她坐下,喝茶,问她抽不抽烟,她白了我一眼很好看地笑了笑。我低头看她时突然发现她坐下后胸脯显得很涨很满,像两只加包装的水蜜桃和以前瘦骨伶仃的模样确实是大不相同。我脸忽地红了眼睛却不自觉地往下看,她大腿也显得很丰满,牛仔裤绷得紧紧的,"老外真把她滋润肥了。"我不作声在内心感慨,"这么傻傻地看着我干什么?要吃人似的。"她嘀咕了一声,接着笑嘻嘻地斜挑着眼看着我。"她什么时候学会了这股邪劲?"我在心里叨咕了,"跟日本妹学的。"她像看穿了我,"有五个日本妹是我的邻居,全跟同一个鬼佬上床了,哈哈。"她居然大声笑出来,像准备拚命似的:"来,来杯酒。""也是跟日本妹学的?"我知道日本妹爱喝酒,顺便说一句。"嗯,"她点点头,头发显得有点散开。我跑进里间,找了找,没找着,只有一支我从"CHINA TOWN"买回来的,据说含有三根动物阳具的"三鞯酒",这酒是男人喝的,是我有天晚上无意中见一个女人光着身子洗澡发现自已居然没有反应心里一焦急买回来的,其实老右张贤亮写的那个只有一半的男人蹲监狱呆软了没性欲不是第一个,我当年在农场一顿吃九两饭仍不能举事,张贤亮不认识我当然就把我拉掉了,这瓶"三鞭酒"还行,我每天喝两口挺管用,至少使我从没起心上"同性恋俱乐部" ……我把标签轻轻撕去,很自然地告诉老同事这是瓶葡萄酒,清甜下火,老同事酒兴不错,女人能这样真不容易,端起酒碗闻都不闻就来上两大口。不一会,脸开始发红,于是她的领口便很自然地随着她的手轻轻扯开,露出一截雪白的劲脖。我不知不觉地贪婪了一眼,颈脖下隐隐露出粉嫩的酥胸。"原来有这么大!"我暗惊了一下,她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投诉天气太热请帮忙透透气,我也觉得自已有点透不过气,赶紧打开所有的窗当然除了她面前的那半扇。老同事感激地笑了笑,接着眯着眼瞧着我,说我过了这么多年发现还比较像样,"你是那种坦率的'流野'。"说这话时我觉得她眼里肯定飘出的是媚态。我问她什么是"流野",她说,"就是我喜欢的那种嘴脸像头乱窜的野狗吧!"。"不像蟑螂",她笑着补了一句。她嗜起血红的嘴唇告诉我,在澳洲,她最怕的是蟑螂,为了逃避那该死的家伙,她搬了一个又一个地方,现在住的地方房租很贵,但没有蟑螂。"我恨死了蟑螂。"她用广东话字正腔圆地重复说:"我一见了那肮脏的小东西就无法睡觉,没法吃饭。"我笑问她是不是见蟑螂内分泌会紊乱,她斜我一眼挑逗地撇撇嘴:"还试过叫白车呢?"我实在没有兴趣和她再讨论蟑螂,只是"嗯"了"嗯"。
我觉得我是一贯看不起澳洲的蟑螂,太小,跟澳洲的男人、香蕉、女人的胸脯相差太远,而且据说这些比芝麻绿豆大不了多少的小混皮竟是偷渡种。有德国造土耳其种什么的,跟咱们祖国那体大形胖的蟑螂比起来,那真是儿孙辈了。她笑得越来越暧昧,我甚至觉得她的眼睛在有意无意瞟向里间隐隐约约的大床,终于她慷慨伸了伸白嫩的手臂,告诉我她想躺一躺,头有点晕,我知道机会来了,心里一兴奋手脚便不听使唤,一慌神"啪"地酒被碰掉地,还好没摔烂算是奇迹,我捡酒瓶时手在颤抖浑身火辣辣,我自觉要失态了--猛然想起厨房还有昨晚剩下的半锅"清补凉汤",喝了应该可以定定神,消消火。于是我连着干咳了许多声,不住地挤眉弄眼告诉她还有碗很精彩的汤,喝完头就不会晕,比现在马上就去躺要好得多。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猩红的脸告诉我愿意听从我的一切安排……这就是只属于三十岁女人的生命光彩,柔润、圆热,充满娇媚。她优雅地晃动了一下头发,青丝丝的散发有几根触落在我赤裸的手臂。我不知不觉地全身颤动,"太美了!""她实在太高尚了,这幸福太感人了,她愿意听我的一切安排?!"我觉得我马上就要晕过去,确实,不管她此刻有无意识,她都是圣母,在拯救一个濒临绝"性"的男人。我的内心,此刻的她比任何女人,甚至比带领卢梭走过"第一次"的华夫人都更令人敬服,像我这样无用的穷留学生她都肯救。"肯听从安排?"人家可是有身份的呀!这真是太高尚,我觉得我整个心在流泪。愿来世我变做她(如果她愿意变成我)而不管她变做什么,哪怕是妓女都愿去拯救……汤热好了,端上来,我声音变得像女人:"饮口汤,好吗?"她火烫的眼睛默默地盯视了我好一会儿。我的身子又开始发热有点害怕,赶紧把汤端到她唇前,她很乖地低头喝了两口,"再多喝两口,暖暖身子。"我殷勤地劝说着,她激动地点点头,低头再喝……"哇,天哪,汤里有蟑螂!"她的脸刷的苍白得像被奸了再被捅三刀似地狂叫起来,我凑过头一看,唉呀,这杀千刀的。黑芝麻,黑青豆一般的小蟑螂有五六只,不知什么时候跑进汤里,现在正漂浮在那碗美味的汤面上,跳集体舞呢,成为汤中的头号作料,我的脸也不自然地变得煞白……
我尽量镇定地说:"这没什么可怕的?""没什么?蟑螂都吃进我的肚子了,你还说没什么?"她眼睛瞪得灯笼大(我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珠竟能睁得那么大)。我想告诉她进肚子不算什么,又不是进你的生殖器,古人还吃痂疤呢?我委委屈屈地想说这句又不敢,只是不断地重复:"蟑螂有益健康,中医手册说它可治尿频肾亏,效果不错的。"
"去你妈的尿频肾亏!"她居然骂出了粗口,一头扑进厕所,扒着粪坑哇哇吐了半天,也不冲厕所抓起我的毛巾乱揉一气甩进粪坑,出来一把推开我拿起汤往我脸上一泼……我只听见"砰"地一声走了……
老王回来看见满地的汤水和黑芝麻、黑青豆似的蟑螂没说什么,只问我一句:"谁这么缺德,不冲厕所。"倒头就睡了。
唉,蟑螂,这断子绝孙的,白守了三年的男人的期待,男人的幸福就这么给毁了。
夜很深很冷,我拎着孤单的被角,愤愤发誓:"此生再不会放过蟑螂,有它没我,有我没它,不管是公是母是老是少,不管是床底、水缸还是裤裆,有一只,有一双,捉一只逮一双,捉累了,想想老公鸡,再累想想女同事,没得想了,就想想这孤仃难熬的日子,捉,坚决捉,继续捉,彻底捉--唉,倒霉的男人,倒霉的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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