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瘪老太

当听到娘家西村口那个干瘪老太病倒了的消息，我还是不由心颤了一下。

每次回娘家，都听那个干瘪老太自夸：“我瘦归瘦，但是筋骨好格，吃得下饭，睡得着觉，没有啥不舒服，我可是健康得很。这条村上，没人能及得上我的身体。”

确实，老太干瘪归干瘪，但是气色很好。老夫妻两个，还搞大棚蔬菜，草莓、桃子、番茄都是他们家一年四季不断的作物。

平时回家，他们经常会给我父母捧一点蔬菜水果啥的，我一直告诫父母，要吃当季菜品，有些都是靠农药化肥培育出来，还是不吃为妙。

老夫妻俩特别能干，从天蒙蒙亮做到天默默黑，老头一天去镇上菜场卖早晚两场，老太在家里忙活，周而复始，一年四季没有一天是空的，我很难得看见他们像村上其他老人那样，冬天晒太阳嗑瓜子，夏天空调里啃西瓜。

就是这样一个老太，前些天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说吃不下东西，请我父亲去一看，按着肚子自己硬邦邦，建议直接送大医院检查。

不出所料，胃癌晚期，周边器官已经影响到了，不能进行手术，只能保守中药治疗。

干瘪老太的体检结果，在娘家这个只有二十几户的小村上炸开了锅。虽然老太在医院里住着，大儿媳妇陪护着，留守在村子里的跟老太年龄相差不大的老人，一晚上都集聚在老太家里，安慰着老头，安慰着她的两个儿子。

就连我的父母，一个耳背听不见声音，一个虚胖走不了路，结果那天我回去看他们时，家里空空如也，也全部挤在老太家里，絮絮叨叨安慰着。

村子里头有那样的习惯，一家有难八方相助，这一点我早已感受到。从村东到村西，曾经干活最最有力气，最拿得出手的老人，都一个个患病卧床。

“都是年轻时候留下的病根，做得太苦了。”老头蒙着头，喃喃低语：“那时候为生计辛苦操劳的我们，很少能寿终正寝。”

那一句话，触动了一屋子人的心，我看到母亲和其他老人一样，唏嘘着抹眼泪，只有父亲，抬起头发现现在大门口的我。抹了一把脸，起身搀扶着母亲，一起回家。

隔壁嫂子说：“阿妹你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今天情况特殊，所以你父母才不在家的。”

知晓了原委，我点点头，对着老头说了一句：“保重。”便跟在父母后面回家了。

隔壁房间里，是老人家的小孩在打闹，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忧无虑的年纪，就那么几年，闹就闹吧，开开心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