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笑声

隔壁笑声

        一天午饭后，我坐大厅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浏览着手机网页，突然听到不知从哪传来了一阵“哈——哈——哈”爽朗的笑声。我赶紧抬头看电视屏幕，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我打开电视忘了关，可眼前是一片沉默的黑屏。我起身走向阳台，低头看外面的街道，只见来来往往的车辆，没见有人谈笑。我正疑惑，“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难道是隔壁邻居在笑？

        这些年来，隔壁邻居都是一个人住，丈夫儿子长期不在身边；平时，她家鲜有来客。她向来一个人出出入入，上班、买菜、下班回家、晚上结伴到广场玩玩舞，周末外出找朋友搓搓麻将。平日里碰见熟人，她都是满面堆笑，与人嘻哈谈笑；下班回到家，关上房门，吃了饭，马上打开电视机，看自己钟意的连续剧，乐在其中，一个人的日子倒也过得自由自在、有滋有味。

        我好奇地打开自家房门，站门口内细听，没听到谈话声，只听到电视里的人在讲些什么。不一会，又一阵开怀的“哈哈哈”声传入我耳中。原来真的是隔壁邻居在大笑，她想必是被电视里的人逗乐了。我听着听着，很快被她的笑声感染了。关上房门，我忍不住一个劲“哈哈哈”地傻笑起来，原来快乐的笑声真的是可以传染的。

        往后的日子，关着房门，我也能听到她那脆如银铃的笑声。心情烦闷时，我打开房门，让愉悦的笑声阵阵传来，感觉快乐一下子装满了我的屋子。

        想起孩子的曾祖父，一位银发老人，年过八旬，腰身佝偻，眼花耳背，但思路清晰，记性良好。这十几年来，老人家一直独居。

        早些年，视力尚好，耳朵尚灵，闲来没事，老人家戴上老花眼镜，坐在临窗的书桌前反复品读《三国演义》、《水浒传》、《古今奇观》等书，醉在其中；有时练练书法，喜欢自拟对联。每个春节前，他都会把自己对家族的美好祝愿写成春联，好让儿孙在大年初一贴在农村老家的门楣上。先生读书那会，每年暑假，最爱往他爷爷家住。他最是听不够爷爷娓娓道来的古籍，最是读不够爷爷独特的人生阅历。住县城的儿孙每个周末晚上都会相约到老人家的房间小聚闲聊，与老人共享天伦之乐。

        这些年，老人家视力锐减，耳背得厉害。每次小聚大聚，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好不畅快，好不热烈，但老人家一句话也听不清楚，一句话也插不上，只是看着一张张模糊而熟悉的脸，看大家笑，他也陪着笑。儿孙辈想跟他聊聊天，每次都得扯着嗓子对他喊，而他总是满脸疑惑，侧头张嘴就一“啊？”字，不知情的还以为老人遭到不肖子孙的粗暴呵斥呢！渐渐地，彼此间少了言语的交流。老人家坐在喧闹中，听到的却是秋叶纷纷从枝桠那翩翩然落地沙沙的飘渺。

        老人家依然喜欢一个人住。一个人去附近市场买自己爱吃的菜；一个人按着自己的口味喜好煮粥烧菜；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安排好自己的作息时间；一个人沿着熟悉的街道在喧哗中散步……

        一个人的生活，老人家把自己照顾得妥妥贴贴。我想，这是他对儿孙最大的恩赐，也是我们儿孙最大的福气。

        想起我的爷爷，年过八旬的老人家，他的起居生活全由自己打点，一点也不劳儿孙操心。闲着没事，还会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早些年，一个人的饭桌，他喜欢小酌一杯，荤素搭配，营养上从来不亏待自己。耄耋之年，虽然耳背手震，但他的脸光洁得找不到半点斑，大冬天趿着双拖鞋，也不觉凉。

        ……

        在我看来，独居的日子，照顾好你自己，安排好你一个人的生活，不但是对自己人生的负责，还是对爱你的人的负责；独处时，懂得与自己打交道，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让愉悦的笑声填满属于你一个人的空间，你会发现，幸福就住在你的心里，前提是你得培养出属于你一个人的持久的有益身心健康的兴趣爱好。

        读周国平的作品，我很赞同他讲过的这么一句话：“ 人们往往把交往看作一种能力，却忽略了独处也是一种能力，并且在一定意义上是比交往更重要的能力。反过来说，不善交际固然是一种遗憾，不耐孤独也未尝不是一种很严重的缺陷。”因为无论我们愿不愿意，在我们有生之年，总会拥有那么几段或短或长的独处的时间，这只属于我们一个人的时间，你过得味同嚼蜡还是精彩纷呈，全凭你个人的智慧与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