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想写一篇文章,叫醒自己。
最开始的时候,我可以为任何事物写作:为一片流云、为一个夜晚,为梦中的妈妈……
那时的世界是模糊的,心却是开阔的。想到什么,就直言不讳地落笔在纸上,在自习课酝酿出的文章,到头来一定越读越欢喜,就像一位母亲笑着看自己的孩子。
后来,我不得不提早自己赚钱,人在讨生计的路上走得越远,书生意气就留得越少,最后发现它实在留不住了,就随手买了一杯酒,仰脖吞下去,让它独独地走。
于是,世界开阔了,心却迷茫了。
终于有机缘再提笔时,才发现心里已经筑起厚厚的围墙,哪怕只是一个人对着一张纸,也不肯再酣畅淋漓地说出这几年经历的蝇营狗苟。
明明有很多事情,比幼时寡淡的经历更应让人触动,可惜物是人非,桀骜的少年已被岁月驯服,变得沉默无言。
所以,我想写一篇文章,叫醒自己。
假装这段时间自己只是游曳于梦里梦外的蝴蝶,希望一觉醒来时,世故圆滑是错的,真诚耿直是对的;见利忘义是错的,舍生取义是对的;隔岸观火是错的,拔刀相助是对的……
我希望写完那篇文章,便能睁开眼;我希望睁眼的那一瞬间,能看到年少的信仰依然有光芒闪现。
02 我想写一篇文章,叫醒这个行业。
我知道,浮躁即将成为时代的主流,各行各业都衍生出赚钱的捷径。卖房子的可以欺骗客户,教书的可以收礼品,拍电视的可以无下限地迎合观众喜好,可文学,真的不能退让。
当作家的,用来用去也就那几个字,值得读者回味的并不是华丽扎眼的辞藻,更不是他的名气或作品的数量。
真正读书的人,读的是从文字渗透出的、作者的态度与品性。而在消费主义浪潮的包裹下,越来越多的文学作品失去了价值的坚守。
自诩为作家的不在少数,可真正经得起反复斟酌的作品越来越少。
消费者喜欢看大快人心的、可以作为谈资的速食文化,于是光怪陆离的快穿文、亦真亦假的干货文层出不穷,写手们哪里还顾得上思考“欲速则不达”、哪里想得起李渔的“溪山清静且停停”——名利场上前仆后继,大家不得不将自己的“态度”蹂躏成各种奇奇怪怪的形状,以博得看官们一笑。
这就是我最初接触这个行业时便遭遇的触目景象。
我相信每个写手当初进入这个收入风险很高的、工作不甚稳定的行业时,不是为了赚大钱,只是想让热爱的东西成为自己的事业,如同一个国王亲自给自己心爱的皇后加冕。
可现在,我们放弃了国王般的骄傲,一步一步地走向平庸,走向眼前的生活。尘世滚一滚,哪里需要40年,只需要人睁眼闭眼的一瞬间,人能变鬼,河能填路,芙蓉花能变断肠草。
如同一个编辑同我说的:“我喜欢诗歌,我喜欢散文,我喜欢满身的文艺气息,可是现在除了铜臭味,我早已不是以前的自己。”
这是他拒绝我的散文时说过的话。
他的公众号里有很多抓人眼球的文章和在红尘里滚了几圈才放在文章里的话。
我想破口大骂,想问他何必口口声声地说热爱文艺,却给世俗加了一份筹码。
可我又胆怯,因为他当初和我一样地喜欢写作。
我怕自己即将成为另一个他。
所以我想写一篇文章,给这个迷茫的行业。可我又不知道,即使真的唤醒了一个行业,这些痛苦的儒生还能为文学做点儿什么。
03 我想写一篇文章,叫醒这个社会。
我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没有办法改变整个社会,何况渺小如我,难免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可我又分明看到了这个社会正在经历着什么,话在口中,不得不说。
尔虞我诈成了商人制胜的法宝;阿谀奉承成了职场生存的大招;电视真人秀节目大行其道,综艺花活轮番上演,对利益的角逐造就了盛极一时的欢乐场,创造者还在趋之若鹜,可观众已经逐渐审美疲劳。
急于赚钱的焦虑感一点一点地侵蚀人文主义的精神高地,文学也已然走向了商业化的命运。
“一个人的迷失并不可怕,碰壁以后就会清醒、成熟,可若是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出现了偏差或产生了分裂,则类似乱象就很难消停了。”
所以,我想写一篇文章,让夜不能眠的人们看到它的时候,能想起这个浮躁的时代里自己曾有过的真心。
04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这是诸葛亮的时代。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是白居易的时代。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这是余光中的时代。
不论是硝烟四起还是风平浪静,都有一种精神和品格诞生于时代又抚慰着时代。而语言既可以是针砭时弊最有力的武器,也可以继往开来,代表着对尚未明确的真理永恒的致敬——一段真诚的文字并不能改变一个社会,但它的存在预示着思考不会停止。
每一个信仰文学的写作者,都曾期盼着写一篇振聋发聩的文章,用一支笔扛起家国天下。
只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却少有人能够像鲁迅那样坚持寄意寒星、血荐轩辕。
所以,我希望自己终能写一篇文章,不求扬名,也不求济世,只求表达自己渺小的态度——如果我还有未曾泯灭的初心。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
如果在行将就木之时,我仍没写出那篇文章——那就化作孤独,只照耀少年人的州府。
作者郭伟婷。大学在读,希望从写作中找回平凡的勇气。
首发于公众号:投稿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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