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

 

旅程

在青龙湖参加完星星树的活动，结束时，和大宝一起步行回停车场，我推着一辆自行车，儿子坐在车上。我们沿着蜀王陵城墙一直向前走，冬日的阳光灿烂，低矮的红砖碧瓦格外耀眼。

走着走着我发现不对，停车场并不在这条路上。

我说：“糟了，我们走错了。”

儿子一听着急起来：“妈妈，走错了你还往前走干嘛？”

我内心明白我们方位大概正确，只是不小心选错了路，即使倒回去路程也差不多。

我说，我们走走看，应该走得到，不赶时间。于是继续推着车向前。走到前方的三岔路口，看到来时开车路过的地方，明白了大概要多绕行十多分钟的路程。

儿子坐在自行车上，看不到停车场，情绪仍然有些焦躁。我们拐个弯，就进入一条崎岖不平的石头路，道路两旁是两排稀疏的树林，高高的银灰色的树干参差交错，形成一条走廊，寒冷季节，叶子稀稀拉拉，挂在树稍，有的金黄，有的鹅黄，有的翠绿，有的浅绿，有的灰色，有的咖啡色，有的半透明，金色的阳光打在上面，乍一看，就像闪亮的灯笼挂满林间。一阵风吹来，叶子飞舞，仿佛整个小树林演奏着一首冬天的色彩交响曲。天空湛蓝，四下寂静，偶尔有两只鸦鹊的喳喳声。儿子还沉浸在走错路的烦躁情绪里，没有注意周围的一切。

我说：“儿子，你看看，树上的叶子都有些什么颜色?”

他抬起头，看了一下，回答到：“有黄色，绿色，灰色，金黄色……”

我又说：“你听，有什么声音？”

他安静下来，微微侧着头，说：“有小鸟的叫声。”

此时已经完全忘记刚刚的不愉快。

“对呀，冬天来了，树叶渐渐变了颜色，有绿的，黄的，灰色的，金黄色的……枯萎的叶子在风中飘落下来，蝴蝶一般飞舞，落在地上，像给大地铺上厚厚的一床被子……”

他听得很开心，眼神明亮，面带微笑。我越说越得意，觉得此情此景完全生动地给他示范了一段模范作文。事后想想，幸好小朋友还小，否则会被我这个装模作样的“文青”给烦死。

“今天的空气真好！”我又说，随后深深呼吸了一大口，他也开心地学着我的样子，跟着深深地吸一口气。

泥土路上满是石子，走起来凹凸不平，我们边走边聊：“走这个路，让妈妈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我经常走这样的路。”

“是吗？妈妈小时候在哪里走过？”他一听到我谈起自己的小时候，就变得特别好奇和兴奋。

“就是老家去上学的路上啊，也是这样差不多的树林，差不多的石子路，我和你外公一起，慢慢地走着。”

“外公也这样推着你吗？”

“是啊。”

他认真地听着，那稚嫩的小脸望着我，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整个人散发着温暖的光。我在心里感叹：“原来这就是生命的轮回啊！”

“儿子，妈妈觉得我们这样一起走着好幸福啊！”

他又恬恬地笑了。

突然想起，应该感谢今天走错了这段路，好久没有和他一起这样慢慢地走一走，没有仔细地看过一棵树，一片云，闻过一朵花香甚至是认真地呼吸一次。

自从老二出生，老大上小学以后，“慢下来”成为生活里的奢侈品，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每天忙忙碌碌，急急营营，从早到晚对大宝说得最多的就是“快一点，快一点！”。

这个时代，我们成人总是忙着赶路，用自己的焦虑去鞭挞孩子，急着想要到达目的地，其实大部分人真的想明白什么是“目的地”？哪里才是目的地呢？什么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就在刚刚我看到儿子脸上洋溢的快乐，我自己内心散发出幸福的时候，突然知道这就是生活本身。

当然，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走出我的生活，独自越行越远，那些分开的疼痛和不舍也将是生活本身。

生命旅程无法倒带，那乘此时此刻，亲爱的孩子，你还愿意同我并肩而行，我们就这样多走一走，聊一聊，不催促，不懊恼，安住于当下，用心享受彼此陪伴的这一段旅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