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

山顶，众人围着一个男子。

男子看上去约莫四十不到，短发，粗衣，胡子干净。眼睛一眼看过去有一种冷冷的光，但并不锋利。似乎是刻意用时间磨去了该有的样子。衣服已露出洗久了该有的淡色。脚下是一双快穿破了的草鞋。脚边是一捆薪柴。

他个子很高瘦，手和腿也比普通人长。袖子和裤腿是挽起的，肌肉的线条很是明显、精练。手上虽然布满老茧，但并不粗壮。

他，两手空空，连砍柴用的山斧也没有。

围他的人都是穿青衣的，从衣服的款式来区分他们的身份和地位。靠前站的持剑蓄势，靠后站的窃窃私语。地上已横着不少人，没有死，只是疼痛难忍，小声呻吟着。他们都紧锁着眉头，直愣愣的看着男子，汗顺着脸就这么趟下来。

不敢擦，怕擦汗的瞬间，会发生什么。

没有人敢上前半步，也没有人和男子搭话。

山顶时刻吹着不同方向的风，吹在男子身上就像吹到一块陈年的山顶石，风在落到他身体的刹那被切开。而吹在那些人的脸上，吹出来的都是惊与怕。

男子身后一步就是悬崖，他来回扫视了一遍面前这些人，眉头只是略微的皱了一下，但已让靠前的几个察觉出的人赶忙往后缩了半步。

男子往前又踏了一步。众人开始骚动，不住的往后小退，靠前的几个人快速收了收自己的脚步。来不及后退的只能往两边散开。

男子的包围圈反而变大了一点。

男子开口，“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追我了嘛。”

一个老者的人从人群中走出，一字一顿道“为了你，天剑。”

“天剑只是一个武林朋友给的称呼，你们要，拿去便是。”，男子回道。

老者继续道，“不需要你的怜悯，打败了你。我们百剑门就是天下最强剑派。”

“我隐居这里10年了”，男子反问，“这称号就真的重要嘛？”

“重要”，老者义正言辞道，“地剑已死，只剩下你了。”

天剑一惊，问道“谁杀得他？”

老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道：“我们今天找了一个足以打败你的人来。”

天剑不明所以的看着老者。

一个女子从人群里缓缓走出来。

“怎么是你”，没等看到全部样子，天剑已喊了出来。

他认得这个女子，何止认识，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一个人。

“由他来打败你是不是很有意思”，老者笑道，“徒弟打败师父，多好的一个故事。不过她现在是我百剑门的人了。”

“为什么？”，天剑问道。

“你只教会我剑，但不让我去看这个世界。”女子道。

天剑沉默，闭上眼，一幕幕分别前的画面在脑中开始翻阅。

“我看到了这个世界，”女子道，“但，你是最高的高度。我要超越你。”

“地剑是你杀的嘛？”，天剑问。

“如果是呢，你可以提起杀意嘛？”

“你，决定了？”

“打败你，我就是世间最强的剑客了。”

“是我们百剑门”，老者笑着的赶忙补充着。

老者说完这句话，笑容还没有从脸上收回去，他的眼睛就已看到自己的身体横了过来。

人群大乱，有惊呼者，有直接刺向女子者，也有呆住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人。

天剑没有动手，只是看着女子在人群中穿梭。

不停的有人倒下。

不停的有人惨叫。

停不下来的血不停的流向四面八方。

天剑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依然没有动手的意思。已经有人开始跪在地上抱着天剑求救。可他无动于衷。或者说，他在想，加入进去的意义何在。他们为我而来，为我而斗，为我而亡。可这不是我的意愿，甚至与我什么都没做。

一个头滚到了天剑脚边，他看着这个最后一刻都带着惊恐的年轻人的脸。

天剑突然决定做一件事。

他几步闪到了女子边上，直接按住了她拿剑的手，又把她抱住。

“念，一定要这样？”天剑问。

“是，太碍事。”一个简单的问题，只能得到一个简单的回答。

她不挣扎，似乎这个姿势不是在冒犯她。而是他们之间经常有的样子。

他们完全不顾周遭的人，两个人就这么四目对视着。

周围人开始陆续从受惊吓中回过神来，赶紧丢了剑，速速跑山顶，也顾不上其他躺在地上的人是死是活。

总之每个人都像刚才死命抵抗一样，死命逃下山。

山顶安静了。

满满的尸体，满满的血。天剑和念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抱着。

“打败了我，你打算干吗”，天剑问。

“不知道，总有下一个高手出现。”，念回答。

“打败所有的高手呢？”

“到时候再说。”

“杀掉嘛？”

“是的，活着太碍事”

天剑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的，我的道，不允许我看着这些发生。”

“你除了你的道还有什么？”

天剑沉默了。

“连‘有你’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嘛”

“你这样下去会出事”，天剑扯开了话题。

“与你有关嘛”。

天剑抱紧了念，纵深一跃，从山顶上跃下去。

跃下去的瞬间，天剑抱的更紧了一些，念很自觉的也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