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始前,我想谈一谈自己的想法,为了增加小说文化背景的深度,作者有时候会为小说创造一种语言。这里面最著名的是托尔金,他本身就是一位语言学家,《霍比特人》精装注释版里有卢恩符文与英文字母的对照表,最近新出的《战神4》里,大量使用的符文系统用的就是托尔金发明的这种文字,足以见得他在神话领域的鼻祖地位。但是对于Lovecraft,给我的感觉是他的语言学功底并不好,类似于“Cthulhu”的词仅仅只是拼凑的发音,并没有特定的语法和含义,而且他生前也并没有就这些词的发音进行详细的阐述,其本人在许多场合给出了不同的发音,好在现在人们基本都接受了使用最广泛的那一种。
虽然并不严谨,但是可以发现Lovecraft设计的这些词,发音都是类似于辅音加u:,这种搭配人类的语言中用的很少,又非常类似野兽的声音,因此营造了一种原始、未开化的恐怖。不同的语言称呼妈妈的发音都很相似,这是由婴儿的生物结构和人类遗传特性决定的,由于能联系到“母亲”、“生命”等等美好的词汇,所以类似的发音会让人感到温暖。在《Nier:Automata》中,有一首音乐的歌词是这样的:
Lea nushe ghi
Pishpha lekhati
Yelet kai shtnessa
Va pha saphaluli
造语歌没什么明确的含义,但是制作组借鉴了很多种语言,大量应用辅音加“a”和“i”的发音,搭配轻盈的钢琴、吉他还有柔和的女声,整体就营造了静谧而哀伤的氛围。
突然发现语言真的好有意思唉。
那些让教授特别看重雕塑家的梦境以及奇怪浮雕的陈年往事都记载在了手稿的第二部分。看起来教授曾经目睹过上文中提到的不知名的怪兽,那些象形文字也曾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并且教授也曾听过类似于“Cthulhu”的不祥发音,所有的这些产生了令他激动而恐惧的关联,也难怪教授会对Wilcox问东问西,想多得到一些信息了。
教授最早的经历是在17年前的1908年,当时美国考古学会在圣路易斯举办了年会,教授凭借自己在古碑文领域的造诣,在许多研究方向的讨论上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即使是那些来寻求专家帮助的外界人士,也都想趁机找教授咨询问题。
其中的带头人甚至在一段时间内成了整个会议的焦点,这位外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叫John Raymond Legrasse,是从新奥尔良过来的警官,想寻求会议上专家的帮助。警官带来了一个怪异可怕的小石头雕像,看起来非常古老,然而他却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年代的。Legrasse警官对考古学毫无兴趣,他来到这里寻求专家的帮助是纯粹出于职业需要。无论这个小雕塑是塑像、迷信的神或是其他什么东西,这是几个月前在新奥尔良南部林地沼泽中一次突袭行动中缴获的东西,据悉是为了打击那里举办的疑似伏都教的集会。集会上进行的仪式独特而恐怖,警察们发现这是一个他们从未遇到过的黑暗邪教,甚至比最阴暗的非洲巫毒还要残忍毒辣得多。对于这种东西的起源,警察们审讯了抓到的几个参与人员,但是除了一些古怪晦涩的神话故事外,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因此警察们很想得到专业考古人士的协助,确定这些恐怖的符号到底是什么,并顺藤摸瓜从源头打掉这个邪教团体。
Legrasse警官没想到自己带来的东西会引起轰动。很多学者就看了一眼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们把警官围的水泄不通,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小雕塑,雕塑奇怪的外形深不可测,似乎强烈地暗示着一种未知而古老的情景。没有人知道这是哪个学派的作品,而它独特的暗绿色外表下,似乎记录了成千上万年的历史。
接着,学者们开始仔细地传看小雕塑,它高七到八英寸,制作工艺非常精致。雕塑表现的是一个隐约透露着人形的怪物,头长得像章鱼,脸上布满触须,身体长满鳞片,呈胶状,前后爪非常巨大,背后有一对狭长的翅膀,这东西肥胖的身躯蹲在一块刻满未知文字的矩形石块上,看起来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翅膀的尖端挨着底座的后缘,屁股坐在底座中间,蜷缩着的后爪握着底座前缘,下垂到了四分之一底座高度的地方;它章鱼一样的脑袋向前伸出,触须盖住了它抱着膝盖的巨大前爪上。整个雕塑形象生动,因为来源不明而更加恐怖。雕塑极其古老,学者们无法把它和任何一个已知的文明年代联系起来。除此之外,雕塑的材料也是一个谜,他们也没法在地质学和矿物学的记载中找到这种光滑、带有金色和闪亮小碎屑的绿石头。底座上刻的文字也让人摸不着头脑,尽管与会的人中包含了世界上近乎一半的语言学家,但他们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哪怕和这些东西有一点关联的文字或符号。所有的这些特征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未知感,学者们断定这东西不是人类做出来的,他们甚至联想到了某些古老而邪恶的恐怖生物,或者我们所不了解的远古世界。
会议上的科学家被警官的问题难住了,但是其中还是有一位学者对雕塑上的怪物和文字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不太情愿地讲起了一些他了解的离奇事件,这个人是William Channing Webb,普林斯顿大学人类学的教授,同时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探险家。48年前,Webb教授去格林兰和冰岛调查古代北欧碑文,最后什么也没找到,却在格林兰岛的西海岸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爱斯基摩部落,他们的宗教信奉一个恶魔,这个恶魔嗜血而恐怖的形象令他十分害怕。正统的爱斯基摩人对他们的信仰知之甚少,这些人守口如瓶,只是说这是从世界还未诞生的远古流传下来的。此外他们还世世代代用不知名的仪式与活人献祭来祭祀一位至高无上的恶魔或邪神;Webb教授仔细记录了一个巫医的语音,用他最熟悉的罗马字母描述音节。另外,这些爱斯基摩人会在极光高悬于冰川上空时围着一座神像跳舞,Webb教授说,那个神像是一种粗糙的石头浮雕,包含了一幅隐晦的图画和一些神秘的文字。现在,Webb教授才敢断定,这些爱斯基摩人的神像就是大家面前这个小石头雕塑的复制品。
Webb教授提供的这些信息让在场的人吃惊的说不出话来,Legrasse警官听了非常高兴,他马上开始向教授咨询问题。由于之前在沼泽地的集会中逮捕了不少人,警官的人记录了一些仪式上的语言,他恳请教授仔细回忆那些爱斯基摩人说的音节,之后便开始了详细的对比工作。警察和学者们发现,这两件无论时间还是距离上都相距甚远的祭拜仪式中的语言发音本质上是相同的,人群立刻沉默了,一阵可怕的寂静蔓延开来。这说明,爱斯基摩巫师和路易斯安那的教民所吟诵的邪神非常相似,他们举办仪式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注:这句话是由音节拼凑而成的,仅仅用于表现发音,并不是一种特定的语言,其含义为:“In his house at R’lyeh, dead Cthulhu waits dreaming.”从前文也可以看出,这个章鱼头的邪神通过梦境来向人类施加影响。个人认为这些发音应该是Lovecraft自己设计的,作者本人在很多场合提到的发音都不尽相同,还是不够严谨,但现在基本上都读作“克苏鲁”。)
Legrasse警官这次比Webb教授快了一步,在对抓到的几个混蛋囚犯的审讯中,警察们发现他们不断嘀咕着这句话流传下来的含义:
“在永恒的宅邸拉莱耶中,死去的克苏鲁候汝入梦。”
至此,大家终于感到事情并不简单,于是就让Legrasse警官把自己和这些疯子打交道的经历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在Angell教授的手稿中,他对警官的叙述做了重点的标记,这部分内容只有最狂野的神学者才能欣赏,它揭示了这些邪恶信徒最终要实现一种举世震惊的宇宙图景。
在1907年11月1日,新奥尔良警方接到了来自南方的沼泽与湖泊地区的疯狂求助。那个地方的居民大都是天性善良朴实的法国移民(注),他们经常在夜里遭受不明对象的骚扰,令他们十分害怕。他们确信这是伏都教的一种,但是比常人所了解的伏都教要恐怖得多:老百姓曾听到从遥远的阴暗原始林地里传来阴森的鼓声,之后一些妇女和儿童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来警局求助的人被吓得魂飞魄散,说他们再也没法忍受这些发狂的鬼哭狼嚎、刺耳的尖叫、令人冷汗直冒的吟诵和四处飘散的鬼火。
(注:Lafitte是法国地名,美国路易斯安那也有一个叫Lafitte的地方,但这个词明显来源于法语(红酒呀),所以先译为法国移民,具体的还要考证,可是我也找不到什么能参考的东西了。)
于是,警局派出了一支20人的队伍,他们乘坐两辆马车,一辆汽车,在报案者的带领下当天下午就出发了。道路渐渐泥泞崎岖,车辆再也无法行驶,他们只能下车,在暗无天日的柏树林里走了好几英里。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恶心的寄生藤条让他们的路很难走,而周围奇形怪状的树木和遍布的真菌让气氛非常压抑。最后他们还是成功到达了居住区,里面满是杂乱肮脏的屋棚,当地人见到警察来了非常高兴,马上把他们围了起来。还没说几句话,远处隐约传来了沉闷的鼓声,刺耳的尖叫随着风向不断变化,透过昏暗的树丛,他们似乎还能看到微红的鬼火。老百姓被吓得动弹不得,绝不肯给警察们带路,Legrasse警官只好带着他手下19个人,在没人引路的情况下,迈进恐怖的黑暗林地。
这片地区从古到今就没什么好名声,白人们对此地一无所知,也从不会踏入半步。传言其中有一个凡人的肉眼看不到的隐秘湖泊,里面栖息着一只巨大的白色怪物,它像一个恶心的肿瘤(注1),没有固定的形状,眼睛会发光。当地的老百姓私下里说,在午夜时分,一个长着蝙蝠翅膀的恶魔会从地底的洞穴中出来祭拜这个怪物。他们还说,在d’lberville(注2)、La Salle和印第安人诞生之前,甚至是森林里的鸟兽出现之前,这个怪物就在湖里了,它是一个梦魇,目睹它的真容就意味着死亡。这个怪物能够潜入人们的梦境,这样人们就能躲着走,不要离它太近。而实际上,这些疯子集会举办仪式的地点就在这片可怕地区的最边缘,警官们推测,比起这些信徒祭拜时弄出的动静,百姓更急惧怕这个地点本身。
(注1:原文这里用的是“polypous”,意思是“水螅、息肉”,又说了这东西“formless”,很多版本翻译成“水螅”显然就不准确了,我觉得用“肿瘤”更形象。)
(注2:d’lberville应该是一个地名,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d没有大写。)
警察们在泥泞的道路上向着红色鬼火和鼓声艰难跋涉的时候,他们耳边不断回响着只有疯子才能欣赏的鬼哭狼嚎,那声音夹杂着人类的呐喊,野兽的吼叫,和一些不知是人是鬼的声音。野兽的哭嚎刺破了夜空,伴随着仿佛从地狱吹来的风声回荡在阴森的林地里。有时候,这些可怕的声音会渐渐平息,响起一阵嘶哑沉闷的齐声吟诵:“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块树木比较稀少的地方,而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惊恐地说不出话来,队伍里有一个人晕倒,四个人腿抖得几乎无法站稳,还有两个被吓得尖叫起来。Legrasse警官往被吓晕的人脸上泼了水,警察们都浑身颤抖,不知所措。
沼泽中间有一块大约一英亩的天然干燥草地,没有树木。一群人正在上面跳着怪异的舞蹈,那动作只有Sime和Angarola能描绘出来(注1)。这些疯子都没穿衣服,赤身露体地围着一个由篝火组成的巨大圆圈蹦来跳去,发出牲口一样的嘶吼(注2);火圈中间树立着一座8英尺高的巨石,顶端放着一个小石头雕像。在巨石周围,有10个绞刑架围成的圆圈,而之前那些失踪的妇女儿童,就被头朝下吊在上面。这些疯子在圈内跳舞、怪叫,好像进行永不停歇的狂欢。
(注1:这里是指Sidney Herbert Sime和Anthony Angarola,都是画家,Lovecraft认为他们“knows the terrible or the physiology of fear”,我看了他们的几幅油画,除了笔触狂野凌乱,其他也看不出来什么,可能我这种前印象派的人太注重眼前的光影,不太能理解这些抽象的东西吧)
(注2:想体验这种声音的,请移步血源诅咒攻略视频,在《Old Hunter》DLC中挑战治愈教会第一猎人路德维希的时候,与他最后剩下的头对话,他会发出怪叫,我所知道的声音里,这是最形象的了,尤其当他知道教会的猎人都堕落成了野兽,而自己的牺牲毫无意义时,那声音肯定会让你耳目一新的!)
此极端的景象与声音引起了一位警官的幻觉,他叫Joseph D. Galvez,是个易怒的西班牙人,似乎听到了从阴暗林地的传来的遥不可及的吟诵,这种吟诵是对发狂信徒们祭拜的回应,带着一种古老的恐惧。后来我与Joseph见过面,他也承认自己有过幻觉,还说自己听到了模糊的拍打翅膀的声音,并且瞥见了浓密树木背后有闪亮的眼睛和一个巨大的白色物体,但我认为他的言论可能受到了当地人迷信思想的影响。
这群疯子有将近一百人。实际上,当时警察们确实被惊呆了,但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他们马上想起了自己背负的任务,带着武器毫不犹豫地冲进人群。现场鸡飞狗跳的混乱状况持续了五分钟之久:拳头和武器一起上阵,混乱的打击声和枪声此起彼伏,信徒们吓得抱头鼠窜,场面简直无法言喻。最后,警察们捉到了47个愤愤不平的疯子,强迫他们穿上衣服,排成队站在两列警察之间;突袭过程中有5个信徒被打死,另外两个受了重伤,被他们的同伴放在简易的担架上抬走。而巨石上的那个小石头雕像,则被Legrasse警官小心翼翼地带走了。
这场紧张而疲惫的旅途结束后,所有的被捕者都被送去了总部接受调查,他们都是低贱的混血儿(注),精神也不太正常,其中的大部分人是水手,有一些黑人和黑白混血,其余差不多都是来自佛德角的西印度人和布拉瓦的葡萄牙人。混杂的人种让他们的教派多了一些伏都教的色彩。在审问开始之前,警察们就感到这是一支比黑人的拜物教更加久远的教派,这些信徒虽然卑贱愚昧,但是他们却有极强的组织性与纪律性,对其所信奉教义思想的理解也高度统一。
(注:在第一章,描写那个撞到Angell教授的黑人水手时,Lovecraft用了歧视色彩很浓的“negro”;前文中描写信徒用的则是“mongrel”;此处原文是“men of a very low, mixed-blooded”。作者本人非常喜爱18世纪的世界,有时甚至会将自己信件的日期提前两百年,18世纪是一个很有趣的时代,科学精神已经开始在各个领域施展拳脚,但是普通民众依然非常迷信,人类已经有能力去探索许多东西,但对于宇宙本质的理解还很低级。这正是Lovecraft的神话能发挥作用的时代,同时他也一并继承了当时白人至上的种族歧视思想,其本身的时代局限性一览无余。)
他们宣称自己祭拜的是极其古老的邪神,远在人类诞生之前就从天上降临地球。这些邪神已经死了,被深深地埋葬在地底和海底,但是它们的尸体却将其秘密通过梦境托付给了第一批人类,这些人创立了一个永远不会消亡的教派——正是他们所参与的这个。信徒们还说,这些邪神将会一直存在于世界各地的阴暗荒废的角落里,直到有一天,它们的大神官克苏鲁会从海底拉莱耶的黑暗宅邸中苏醒,它会复活所有的邪神,重新支配地球。当所有的星星都在正确的位置上时,它会向秘密教会发出召唤,而信徒们则会响应,等待着去解放它。
有一个秘密是他们就算被严刑拷打也不会松口说出来的。人类绝不是地球上唯一的智慧生物,因为曾有来自黑暗的形体访问过少数忠实的信徒,但是这些东西并不是邪神。没人见过这些邪神,雕塑上的形象是伟大的克苏鲁,但是没人知道邪神是不是也长这样。雕塑上的文字早就失传了,只是口头流传下来一些词语。他们吟诵的内容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只是仅仅是悄悄唱起,不敢大声说出来而已,吟诵的句子意思是:在永恒的宅邸拉莱耶中,死去的克苏鲁候汝入梦。
被捕的信徒中只有两个人算是心智健全,都被判了绞刑,其余的疯子则被送进了不同的公共机构。他们全都否认自己杀了人,信誓旦旦地说杀人的活儿都是黑翼人干的,这些黑翼人从闹鬼的林地里来到他们远古的集会地与信徒相见,但是警察们却找不到任何和他们宣称的神秘同伙有关的信息。警察们得到的信息几乎都来自一个年老的混血,他叫Castro(注),声称自己曾经到过一个奇怪的港口,并在中国的深山老林里与不死的教会领导者交谈过。
(注:连名字都懒得编了,其他的白人都有完整的姓名,就这么瞧不起混血吗?)
老Castro还记得一些隐晦的传说,神学者对世界本质的猜测在这些传说面前苍白无力,与那个古老的年代相比,人类和我们的文明就像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一般年幼而无知。老Castro说起了不死的中国人告诉他的故事:那是一个地球被某种东西统治的时代,他们曾经建立了恢弘的城市,如今依然可以在太平洋的某个小岛上找到当时遗留的巨大石柱。他们来自遥远的宇宙,带着独特的知识降临地球,却早在人类诞生很久之前就被埋葬了,几乎被时间所遗忘。但是,在亘古不变的万世轮回中,当恒星都运行到正确的位置上时,有一种法术可以将他们从死亡中唤醒。
这些古神并没有血肉之躯,但他们确实有一定的形体,雕塑上的形象不就是证据吗?但是这个雕塑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当恒星到达特定的位置的时候,这些古神就能在不同的世界之间穿梭,而在恒星位置不正确时,他们却只能陷入死亡;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而类似于一种沉睡,他们长眠于伟大的城市拉莱耶中,克苏鲁强大的咒语守护着他们,耐心等待着恒星就位,他们将从死亡中归来,重新统治地球。但是,他们苏醒时,必须要有外界的力量来解放他们的躯体,克苏鲁的咒语保护了他们的长眠,同时也会使他们无法移动,亿万年过去了,他们只能躺在冰冷黑暗的海底。他们知晓宇宙间发生的一切,因为他们通过思维来交流,即使是现在,他们也在自己的坟墓中窃窃私语。在无尽的混乱之后,第一批人类诞生了,他们通过干预人类的梦境与其中一些敏感的人进行交流,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人类才能了解他们的语言。
(注:原文中对这些天外飞仙的称呼是“the Great Old Ones”,一般译成“古老者”,《疯狂山脉》中讲的就是这种东西,但是我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就像日漫中经常出现的“可恶”,用中文说出来有一种特别尴尬的违和感,因为没有哪个中国人会用此短语表现自己很生气。想来想去,还是参考《血源诅咒》,将其称为“古神”,中性词,简单,读起来感觉更实在。)
之后,Castro小声说,第一批人类就用古神给他们的小石头雕像创立了教派,这个雕像是从遥远的黑暗星球上带来的。在恒星就位之前,教派都不会消失。神秘的牧师将会把伟大克苏鲁从坟墓中唤醒,恢复他的形体,并让他重新统治地球。那个时刻到来时,人类会变得像远古居民一样狂野奔放,他们会摒弃法律和道德,沉迷在尖叫和杀戮的快感中无法自拔,远超现代善恶价值观的想象。当古神被解放时,他们会教导人类嚎叫和残杀的方法,并用这种方式消遣玩乐,而届时地球将陷入大屠杀的狂欢之中。教派则通过适当的仪式来温习这些手段,以保证在他们复活时,人类不会忘记他们回归的预言。
古代,被选中的人曾在梦中与古神交谈过,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伟大的巨石城市拉莱耶被巨浪吞噬,深不可测的海水饱含原始的秘密,即使是这些远古居民的思维也无法洞穿,于是他们被迫切断了与人类的精神交流。即便如此,记忆也永远不会消失,至高无上的大祭祀说在恒星就位之时,拉莱耶会从海底升起,地底的黑暗幽魂也会带来海底的预言,对于这些预言,老Castro不敢多嘴,无论警察怎么威逼利诱,也没法从他嘴里挖出半个字。对于古神的外形,他也什么也不肯说;而对于教派,他觉得其中心应该在无路可走的阿拉伯沙漠中,也就是Irem(注)。教派和西欧的女巫教并无渊源,除了本身的信徒之外,外人对其几乎一无所知。书籍中也没有任何记载,但是那位不死的中国人曾提到过一个阿拉伯疯子——Arab Abdul Alhazred,他的《死灵之书》中有这样一句话:
“That is not dead which can eternal lie,
And with strange aeons even death may die. ”
(注:我真找不到这个叫“Irem”的地方在哪,维基中收录的是一个软件公司,地图上也没搜到。)
Legrasse警官被信徒的话深深打动了,同时也感到非常困惑,他仍旧徒劳地想弄明白教派在历史上的从属关系。老Castro显然没有撒谎,图兰大学的专家们对他说的教派与雕塑上的形象一无所知,所以警官就来到了考古学年会上寻求最权威专家的帮助,结果却只听到了Webb教授的故事。
虽然Legrasse的事迹在会议上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并且他带来的小雕塑和其余人的故事都证实了其真实性,但考古学会却并没有在面向社会出版的期刊中提到任何与之相关的东西,由于总是与骗子和诈骗犯打交道,学会在面对新发现时总是本着极其谨慎的态度。后来Legrasse警官把小雕塑借给Webb教授了一段时间,教授去世后,雕塑又回到了他手中。不久之前我去拜访过他,雕塑现在还在他那里。这确实是一件恐怖的作品,并且和Wilcox在梦里做的雕塑如出一辙。
Angell教授会对Wilcox的故事感到兴奋,对此我并不意外,但是他当时听完了想了些什么呢?尤其是他已经从警官那了解了一些关于神秘教会的信息,而这个敏感的年轻人不仅梦到了和沼泽林地里发现的雕塑一模一样的东西,还梦到了格林兰岛的邪恶爱斯基摩人与路易斯安那狂热信徒使用的祭祀语言中几个单词的精确发音。教授本能地开始进行详尽的调查工作,虽然我私以为Wilcox可能不知道从哪听说了关于神秘教会的事情,然后就编造了一些离奇的梦境来花我舅老爷的钱。虽然这些讲述梦境的人与教授收集的相关剪报之间有很高的关联性,但是我本身的唯物主义思想与这些夸张的描述却仍旧让我坚持自己原来的想法。因此,我又把手稿通读了一遍,仔细思考了Legrasse警官叙述中那些神学和人类学的笔记,然后就去了普威斯登一趟,为的是拜访这位雕塑家,委婉地指责他不该给这位博学的老教授找麻烦。
Wilcox还住在托马斯街上的百合大厦里,这是一幢丑陋的建筑,模仿了维多利亚时期布列塔尼式的建筑风格,楼房位于古老的小山上。周围是一片片殖民时期的漂亮建筑,有精致的乔治亚风格的尖顶,这座楼房在建筑群中尤为突兀,特别是它正墙上的拉毛粉饰。我在楼里找到了Wilcox,看到满地的半成品雕塑,我也不得不佩服他在这方面天才般的造诣。他已经用黏土做出了Arthur Machen和Clark Ashton Smith作品中出现的梦魇和臆想形象,我相信他在以后的某一天,肯定会以颓废派大师的身份被世人熟知。
(注:Arthur Machen:威尔士作家,写恐怖小说的;Clark Ashton Smith:美国人,能写能画,自学成才,恐怖小说、绘画、雕塑、各种超自然的东西都有涉猎。)
Wilcox的皮肤阴沉灰暗,面容憔悴邋遢,他听到敲门声并没有什么反应,坐在那问我有何贵干,直到我说明来意他才显出点热情。我的舅老爷曾经急切地想调查他那些奇怪的梦,但却从来没有说明过他为什么要调查。对于我舅老爷的事,我并没有告诉Wilcox太多,只是巧妙的旁敲侧击,引诱他说实话。很快我就确信了,Wilcox并没有撒谎,他一直用一种毋庸置疑的方式说话。这些梦境和梦境中隐藏的残余潜意识已经对他的艺术风格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给我看了一个恐怖的雕塑,这东西让我起了一些非常黑暗的联想,吓得我颤栗不已。Wilcox说自己只能在梦中做的浮雕上看出原始的形象,他的手无意识的就做出了这些的轮廓,毫无疑问,这就是他在神志不清是悼念的东西。此时,除了Angell教授问他的那些问题,他对于神秘教会依然一无所知。我又开始努力思索,他能否通过其他什么途径得知那些可怕的形象。
Wilcox说起他的梦境时用了一种带着奇怪韵律的腔调,让我生动地想象出了由黏糊糊的绿色石头组成的巨石城市。他补充说,城市中建筑的几何体全部都是扭曲的,并且他还不断听到地底传来的可怕呼唤声:“Cthulhu fhtagn,Cthulhu fhtagn”。
这些词语都是那些残忍仪式中吟诵内容的一部分,死去的克苏鲁在他拉莱耶的宅邸中窥视人们的梦境,虽然我信奉唯物主义思想,如今也被这些故事打动了。我确信Wilcox曾经通过某些随机的途径了解到了神秘教会,只是后来很快就忘了这档事。后来,由于这恐怖的东西感染力很强,在他的潜意识里留下了痕迹,并且在梦境中体现了出来,包括那个黏土浮雕也是这种潜意识作用的后果。这样的话,Wilcox其实不是故意去给我舅老爷找麻烦的,虽然我实在喜欢不了他这样神经质又有点病态的年轻人,但是现在我也乐意承认他的天分和诚实的品质。我向他礼貌地道别,并祝他事业有成。
神秘教会的事依然让我非常着迷,有时我甚至会幻想自己因为调查清楚了这个教会的渊源而出名。我去了新奥尔良,与Legrasse警官与其他曾参加了突袭行动的进行了交流,并且找到了还健在的那些犯人,问了他们一些问题,可惜的是,老Castro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虽然我听到的东西也不比Angell教授手稿中记载的更详细,但是大量接触一手资料后,我却对这些故事重新燃起了兴趣,因为我已经确信自己正在调查一个真实存在但是极其古老隐秘的远古宗教,这些发现足够让我以考古学家的身份青史留名。只不过我依然抱着坚定的唯物主义思想看待这些故事,选择性地忽略了教授笔记和剪报中那些难以解释的部分。
如今我开始怀疑起我舅老爷的死因并不像医生推测的那么简单,想到这些也让我非常害怕。他是在山上一个狭窄小巷里被一个黑人水手推倒的,这条小巷所在的古老码头上聚居了很多外国混血。我还没忘记路易斯安那州那些参加神秘教会的混血水手,如果这些人真的用了他们教会里的某种神秘仪式谋杀了我舅老爷,我也不会太吃惊。虽然Legrasse警官和他的人并没有发生怪事,但是在挪威,有一个水手在看到某种东西后就死了。会不会是我舅老爷在见到雕塑后调查的太过深入,从而威胁到了某些人呢?我感觉Angell教授是因为知道的太多而被谋害了,或者是因为他想知道很多。我现在知道的也不少了,但是究竟会不会落到和他一样的下场,我现在也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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