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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总有人在守望着你的归来。
春秋往复,一年,二年,三年……,门前的桃花开了又落,外婆一个人坐在大门口,不断念唠着成年往事,都不知已经念了多少年。
“四儿也是,人出去了十几年,也没个信儿,是死是活也没人知道。”
外婆口中的四儿,就是我的四舅,我也记不清见四舅最后一面是什么时候,反正这年月有些漫长,就像外婆念唠的一样,十几年了吧。
四舅外出打工之后,头两年还与家里有些联系,后来慢慢的就没有了音讯。家里人也曾四外打听,但四舅就仿佛消失于人间一般,找寻无果。
从四舅出去的时候,外婆就开始念唠,后来耳力不行了,别人说啥也听不大见,她还是喜欢念唠着一些陈年往事,打听着四舅的消息。
外婆的念唠中,有许多人是让她不满意的,都带着责怪的口气。
“要不是你外公,你四舅也不会走了。”
“要不是你大舅,你四舅也不会走了。”
诸如此类的话,一遍一遍被外婆反复念唠着。外婆像是在责怪外公舅舅,但我知道更多责怪的是四舅,最疼爱的也是四舅。
外婆的嗓门大,她坐在门口念唠或谩骂的时候,附近的四邻八舍都能听见。
年月悄然无声地走过,四舅一走就已经是十几年的时间。而外婆也在那门口守望了十几年,念唠了十几年。
外婆的背已经驼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在她身上清晰可见。唯有心中的牵挂与思念日渐深重,她想见的人还是没有回来,一个人庭前看花,错落了光阴。
四舅的房子紧挨着大舅的房子,都是两层的水泥房。四舅出去打工的时候,新房子刚建好没多久,还没有来得及装修。
外婆的性子有些倔强,一个人守着那栋房子住了十几年。那南北通风的房子,冬天四处漏风,连窗户都没有。
人老了,性子也就越发地顽固,她又一个人搬到了二层的空房间。二楼还是刚建好时的样子,就一个毛胚房,啥都没有,水电都未通。
农村老人家里一般都有油灯,天黑的时候外婆就一个人点个油灯上下摸索着。
后来家里人担心她的安全,用竹子把楼梯都做了一层防护。楼上漏风的房间都装上了简易的窗户,也把电给她接了上去。
妈妈小姨们都曾劝说过外婆,最终的结果都是无终而返。她们是又担心又气。
日渐苍老的身影,每次回去探望的时候,总能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大门口向远外眺望着发着呆。
时光,爱了谁,又疼惜了谁呢。
倔强,是最后的任性与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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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跟外公大舅老是合不来,宁愿自己一个人住,也不愿意搬到隔壁大舅家一起生活。估计心里头总认为四舅不回来的原因就是因为外公与大舅。
外婆老是羡慕着别人家老人的好,说着谁家闺女回来给她们买了什么,谁家的给买了新衣裳。
喜欢比较,羡慕也成了外婆一个特点。更为显著的事,家里人买给她的东西,她却从来都不舍得穿,也不舍得吃。
每次我去看外婆的时候,总会把她珍藏已经的东西拿出来给我吃,果不其然好多东西都已经过期了。
我欣然地接受着,有点感动,又有些爱怜。没人在家的日子,想像着她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呢。
后来,我们就直接给她老人家拿些钱,让她自己买。后头听老娘说,你外婆的钱这里藏,那里藏,自己都不记得放那里。有的钱翻出来都已经受潮了,有的也已经丢失。
外婆的年纪大了,住县城里的大舅家接她去住,她还是不愿意去。住个两三天就闹腾着要回家,说家里的鸡鸭无人看管。
住县城的还有大姨,去年把外婆接到家里半个来月。大姨都被闹腾的不行了,外婆嗓子大,一说话,上下楼仿佛都能听见,特别是晚上的时候。
外婆是分不清方向的,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所以呆在县城里总感觉不自在,有些拘束。
大姨还是没能承受外婆的闹腾,只好叫车又把外婆送回了老屋。后来大姨跟我们讲时,说外婆天天骂她,带着笑与无何奈何的语气。
外婆听不大清楚,每次说话都得凑在她耳根子底下大声说,外婆才能听清。大姨说,外婆认为是在嫌她烦,手指指这指那的。
说呆在那样的房子里又不能出去玩,把她跟关犯人一样。
当然,这都是外婆自己所理解的意思。在外人看来,外婆就是个不会享福的人。
回到了老屋,就只剩下两个老人了。外公住在右边大舅的房子,外婆住左边四舅的房子。也不知道外婆为何如此怨恨外公,总是老死不相往来。
我知道,老屋承载着外婆太多割舍不下的东西。
寂静的时光里,外婆那坐在大门口念唠的身影又恢复如初了。
只是现在的精神头没以前那么好了,不大念唠了,只是静静地坐那在那里发着呆,打着肫。
只是静静地,便也轻轻地刺痛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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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陷的眼窝,瘦弱的身躯,纵横交错的皱纹,无不一一在诉说着岁月的残酷。
外婆有些走不动了,走起路来只能靠挪了。母亲说,外婆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还喜欢去田地间闹腾。
大概家里的老人都这般,闲不住。喜欢上田地里捣鼓着些东西,母亲也曾劝说过,结果都是一样。你说你的,她干她应该干的。
期间,有人传来消息,说在外面碰见过四舅,只是不清楚住在什么具体地地方。
家里的人听闻,都为之一喜。但找寻过去的时候,仍然是一无所获,最后,真真假假地就过去了。
外婆也不知道怎么听到了消息,从此见人就询问,事情的真假。那段时间,我仿佛看见外婆眼中重新燃烧起的希望。
家里人,也只好往好了方面说着,至少,给她老人家心里留个念想不是。
春风不渡,冬雪不候,外婆坐在门口的身影十几年如一日般,仿佛被烙印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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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到现在还心心念唠着,似乎四舅成了她心头永远割舍不下的思念。
生为人母,外婆把对四舅的思念放逐在了生命与时光之外,看尽风霜来去,任秋收冬藏,然后时光苍老,思念越显清晰。
门前的景象换了又换,来来去去的人都换了模样。只有外婆的身影却仿佛不曾变换过,静静地与岁月奔走,守候着那栋房子,与门前那一片地。
“要是你四舅在,这房子也装修好了,也接媳妇生孩子了。”
想念如果会有声音,是不是就能传到对方心里头呢。
外婆念想着,幻想着,四舅犹如一个梦般缠绕着外婆的余生。
最是想念,最是覆水难收。
外婆把自己的余生都锁进了四舅的事情之中,别人无法劝解,自己也不曾想过走出。
如今,外婆还是一个人呆在那栋房子中,哪里也都不愿去了。门口放置的板凳,像是要迎接着远方归来的客人。
四舅还是毫无消息,犹如石沉大海般。但是,他却忘了,家中还有等候守望着他回来的人。
外婆,还在守候着,念唠着,月有圆缺,日有阴晴,但外婆自四舅走的时候开始,就不曾缺席那思念成疾的时光。
是否,所有的等候都是值得的,当他走向她的时候,所有的岁月便都开出了花。
风,继续吹着,沉默着不说话。
外婆,坐在那大门口,也不大说话了。只有偶尔传来的叹息声,喘息声,仿佛在倾诉着些什么。
这是一生的执念,也是外婆一生的牵挂与遗憾。
夕阳无限好,守望的人,用一生的目光凝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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