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绾一个激灵,一边讨好地讪笑着,一边在心中暗啐自己没出息,竟会有给那娘炮的老石头服软的一天,不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些个她在水沼泽厮混时奉行常常在她耳边念叨的道理她大抵还是晓得的,“石头,你年纪大了,耳朵许是不大好使了,你听差了,我说的是小丫头拿下了你委实是她祖宗八辈修来的福气。”
东华撇几眼少绾,心中暗嘲,不靠谱的凤凰永远都是个不靠谱的,即便是真真正正做了祖宗也是个不靠谱的,弹指解了小狐狸的定身术,将她拉至怀中,死死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前,柔声道:“小白,你眼前这位魔族始祖的岁数约摸比你爷爷还大上几分。”
顿了顿,许是觉着不大恰当,又换了个人来作比较,“估摸着同折颜差不多,或是比他小些,你叫她姐姐,确然是不大合适的。”说着,凉凉的眼风还时不时地扫一扫少绾。
石头他就是故意气她的,她不就在他的小嫩草面前说了他句老嘛,至于这般斤斤计较小心眼地报复吗?少绾将她的后槽牙咬得吱吱作响,认真地纠正道:“祖宗我都说了,祖宗才是天地间第一只凤凰,折颜那娘炮算哪门子亲戚,亲姐你竟用我同他作比,委实是枉费了祖宗我叫你这石头一声‘亲姐’!”
沉寂半刻,少绾对于这小小嫩草是如何拿下石头这老老牛的委实十分好奇,按捺不住她那八卦之心的少绾始祖终是蓦然咋呼道:“喂,石头,把你的小嫩草松开,借祖宗我玩会儿。”
东华对于少绾这找个男人都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的不靠谱的性子自是十二万分地不放心,又怎敢将他的小白借给她?是以,他只淡淡道:“我的人,凭什么借给你?”
少绾觉着东华那三分傲慢七分嘚瑟的语气着实是十分地欠揍,可碍于此时敌我力量悬殊,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祖宗我想同你的小嫩草说些个体己话。”
东华抬眸,挑眉,“有甚么是本君不能听的?”
要对付石头这种油盐不进,武艺高强又毒舌的人,少绾于此道上琢磨了七万又七千年,终是悟出了些道道来,想来只有比他更毒舌,更不要脸方能取得一二分胜算,可这如何能比他更毒舌更不要脸却是门高极深的学问,便是她如今已在混沌里滚过一遭也仍未得开悟。
此刻却是个赶鸭子上架的态势,叫她委实也顾不得甚的法门,情急之下只想出‘有样学样’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巧道,将她的柳眉一同抬了抬,又将她的杏眸瞪得更圆了几分,“怎的?女子间的私话你也要听?”
东华嫌弃地瞧一眼少绾模样,理所当然道:“本君一直以为你是个男子。”
一句话将少绾怼得哑口无言,纠结半晌,只得认命道:“祖宗我就是好奇,凤九这小小嫩草是如何拿下你这老得掉牙的石头的?”
这个问题倒是引得凤九想起了最为甜蜜的一段回忆,虽说那时帝君他颇为坏心眼地在阿兰若之梦中就将她吃干抹净又用太上老君的丹药修改了她的记忆,叫她以为她一早便原谅了他,才同他正经在一处的,但那段时间确然是她追随帝君两千三百来年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彼时她同帝君二人将将出得梵音谷,帝君他既未带着她回青丘见见她家老头同她爷爷,也未带着她去太晨宫小住更未带着她去见识见识他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老家——碧海苍灵,反而带着她去了一处稀奇古怪的地方。
那地界比苏陌叶的西海还要遥远些,约摸在西海之西,那是一座小丘,凤九从前随着小叔去苏陌叶处做客时也从未瞧见过这小丘。
小丘的脚下有一瞧起来强大而又低调的结界,对于凤九这三万来年的微薄修为来说,约摸着便是同帝君他老人家一般高不可攀的存在,她委实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过得这强大的结界。
脑子转了几转的凤九想起她前些日子在解忧泉蛇阵中使的那法子,虽说她那微薄的修为筑起的护身结界在这处极有可能撑不过十息,但她认真估量了一下,十息应当足够她跨过这个结界了。
为了一道结界丢掉自己全部的修为,凤九便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前阵子她在解忧泉那也同样丢了毕生修为,可在阿兰若之梦中走这一遭修为便全数回来了,甚至还隐隐有些增长,是以此处她倒是愈发地不在乎了,比起修为,她觉着她应当更加在乎她是否会拖了帝君后腿这档子事。
指尖偷偷凝起法力,却倏地被帝君打断,凤九有些疑惑又有些无地自容地抬头看向握着她小手的帝君,正正对上帝君似笑非笑瞧着她的目光,凤九觉着她的脸霎时变得有些烫,她呐呐地低下脑袋,这般丢脸的事竟被帝君逮个正着,叫她委实想找个地缝溜掉。
她正恼着自个儿时,脑顶却响起一声轻笑,叫她的正烧着的脸颊不由地又烫了几分。那被帝君握着的狐狸爪子上传来一阵拉扯,她尚未回神时,帝君便已然携着她跨过了那道结界,想象中头破血流的场景竟全然未曾出现,她委实好奇,可方才她已叫帝君他看了笑话去,现下她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询问的口了,只得暗自将方才的平静无波归为帝君在她身侧的功劳。
凤九同帝君方才跨过着结界不消半刻,便有一蓝袍仙者出现在她面前,和和气气的脸上挂着一分和煦的笑意,叫人瞧了便觉如春风拂面,十分舒畅。而那蓝袍仙者则朝着她身旁的帝君恭恭敬敬地一拜,“小仙见过东华帝君。”而后又转身朝着她一拱手,“见过青丘女君。”
她身旁熟悉的嗓音响起,有些冰寒,似是不大高兴,“本君带小白来入婚媒簿子。”
原来是入婚媒簿子的事,凤九点头了然,那着实应当是桩喜事,怎的她瞧着帝君他却像是不大高兴的呢?
凤九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直至指尖传来刺痛才猛然惊醒,有些茫然地瞧着眼前的景象,帝君正执了她刺破的指尖往一章羊皮书卷上滴血,而一旁端坐着一女神正朝着那羊皮书卷施着法术。凤九这才反应过来,帝君此番是带着她来入婚媒簿子的,不成想,帝君带着她出谷急急忙忙第一桩做的事竟是这个,叫她委实是十分惊喜。
都怪她往日上族学时在神族礼制这门课上着实未曾如何用功,否则也不会如此迟钝直至此刻才发现帝君他是带着她到女娲娘娘这里的。
据说帝君平定四海八荒之后,女娲娘娘便择了西海之西的一处隐蔽之所做了府邸,只掌个婚媒簿子再不问世事,娘娘的府邸外有一座奇异的屏障,可验人心。
若是两不在册的人过这屏障便是验二人是否真心相爱,真心便可顺利过得,反之便会被拒之门外,而若是两在册之人便会验二人是否确然已心生嫌隙,离心再走过一幻阵还十分坚定者便过得,反之亦会被拒。
难怪方才帝君他出手阻了她的术法,如此说来,帝君确然也是真心喜欢她的,这结论叫她如坐云端,飘然却十分欣喜。
礼既成,帝君同她确然算是正经夫妻,只差摆桌宴席昭告天下了,也不晓得这是否算是先斩后奏,到时叫她家老头晓得了,怕是免不了一顿家法,想到这,凤九原本雀跃的心情又低落下来,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便是连寒山真人最后那一声恭敬的‘帝后娘娘’也叫她应得十分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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