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菩萨

作者: 何冽冽 | 来源:发表于2017-04-11 21:39 被阅读36次

    母亲说:“他们见到我都说我有福,心善像菩萨。”是的,母亲的脸庞像极了菩萨的脸,一样的柔和,心也是。

       父亲爱大钱,看不起小钱。有时客人买一两,二两,父亲则冷眼旁观,母亲依旧好言好语。母亲说:“都是人,人哪里能看不起人。”父亲骂母亲掉钱眼里,母亲怼就你懂道理。

       很多时候母亲是温吞的,像反刍。

       母亲从小就被送到别人家,但逢年过节还是会回去,只是好像少了些什么,两者仅仅是一脉血缘的传递,若有若无。小阿姨问:“把阿囡送出去,舍得不舍得?”“以前很惨啊,孩子多,都没钱吃饭,送人还可以吃饱……”以前也知道理由吧,但就是想讨一句不舍得。母亲的反应是什么?我不敢回头,也不愿意回过头,想要看到母亲的背在新年的气氛里寒颤了一下么?还是不再清澈有些混浊的眼睛望向别处?是该盛满哀伤么?我应该以什么样的角色来审视?我不愿意以居高的心态来怜悯,即使那是心疼。对于那时那就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刀。

    童年物质的匮乏,让母亲总是节俭成性,以致在家里出了名。是的,即使家里有盈余,但母亲就是想着将来,惶恐将来的某天像过去一样会挨饿。母亲还是穿着已经洗薄、起球的我小时候记忆里的秋衣秋裤,会一笔一笔地用朴拙的字记下每天的花销,盘算着一家人以后的支出,会跟我一遍遍比较菜市场的菜价,会计较长途的电话费,会带我走上很远,去买比较实惠的衣服,太多了。可是啊,我想起,夏天的某个晚上我说我想吃麻花,母亲就给我买了一些,虽然到家门口母亲说我今天多花了多少。我总是不耐烦地听着母亲关于钱的事,说知道了知道了,然后把母亲留在那儿计算生活,连带着吞咽下家里人的瞧不上。

    以前的我和母亲关系十分紧张,一件极小的事都值得我歇斯底里、大肆发挥,可是母亲就像闷不吭声的面团挨了一拳又一拳,并企图软化带刺的我。现在想来真想抽当时的自己一巴掌。

    前段时间母亲打电话过来,我突然惊觉母亲好像从中学起就保持这样每周一次的习惯,我问母亲:“你不是心疼钱嘛,怎么会打长途电话?”母亲打个哈哈没有说。

    上次母亲替我晒衣服,有件衣服领口开了线,我懒得补。我去收回来的时候,开线的领口已经被细细密密的针线补上。我害羞、高兴、难过。忽然想起我曾在初中的某个夜晚发给母亲一条信息,大意是请母亲不要吝啬那一点点的钱,多打电话回来。不知道母亲当时收到短信是什么样的心情。

    太琐碎了,因而不珍惜,就像河水边的小石头,无人问津。分隔两地的人啊,明明是为了生活奔波,却还是这般小心翼翼守护。

    蓦地,我想起渡众生的菩萨,我觉得母亲像极了一尊菩萨,穿越千年,一人寂寞地看花开花谢,吞咽悲苦,只是在渡人,在渡我。还好我现在回头了,看见母亲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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