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眼睛连说带笑地讲了有关小马的事情，我一听也觉得有点太奇葩……
据说，小马毕业于一所三本学校，所学专业是美术，在一家兴趣班给孩子教画画。五岁时父母离婚了。父亲是事业单位职工，后妈虽然对她不错，但是总达不到贴心的程度，因此一直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小马男人就是平台上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小伙子姓陈。他们相识于一次朋友聚会。那次聚会是应闺蜜之约，地点就在小陈家里。后来小陈怀疑那次的聚会是有目的性的，因为小陈对小马特别殷勤，其他人也总是拿他俩开玩笑，似乎在有意把他们往一起撮合。
在朋友们的笑闹下他俩当时就加了QQ，从那之后小陈经常对小马嘘寒温暖。刚开始小马对小陈爱答不理，但是在他强烈的攻势下最终当了感情的俘虏。事实上小马非常渴望爱情，她从小缺少父母之爱，爷爷奶奶只能给予她日常生活上的照顾，感情上的交流几乎就是空白。她的心被小陈的柔情融化了，随后便开始了频频约会。
刚开始他们是秘密交往，后来小马找借口把小陈带到了爷爷奶奶家，想试探爷爷奶奶的态度。爷爷奶奶当时没有说啥，第二天小马父亲就找她谈话了。父亲对此表示了坚决反对，后来见小马不听劝阻，把她臭骂了一顿就摔门而去，并表示不再过问她的事情。从那之后小马就变得肆无忌惮，从刚开始回家越来越晚，到后来的夜不归宿，最终在怀孕后不得不仓促地商量婚事。
就在领了结婚证商量装修婚房的时候又出现了新问题。据小马父亲说，他找阴阳先生看过了，说目前的房子不能作为婚房，否则对大人和即将出生的孩子有妨碍。鉴于这种情况，他建议先租房子结婚，等孩子周岁后再搬回来稳妥一些。小马父亲虽然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勉强同意了。
孩子周岁后小马提出要搬回去住，小陈说想把房子装修一下，还要让里面的气味散发一下……小陈的一再推诿下又过去了大半年，小马再次怀孕了。她想，这样也好，赶二胎生下就可以搬回大房子住了。
事实上和我开头猜想的一样，小马最终没有搬回那座大房子。小陈见再也隐瞒不下去，才不得不实话实说——那座大房子是他姑姑的家，当时他住在哪里是给姑姑看房子，姑姑和姑父一直住在海南……
感到自己被欺骗了，小马一气之下回到了爷爷奶奶家，并且提出要跟小陈离婚。小马父亲也跟亲家大闹了一场，最后不得不做出妥协，和亲家各出一半钱为丫头女婿按揭了一套房子。
小陈父母据说在乡下种地，每年都期望着发财，但是每年都在赔钱，连自己的孙子孙女都无暇顾及，到现在两个孩子由小马的爷爷奶奶在照管。他们两口子一起上班，下班后还要去爷爷奶奶家接孩子……
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在说说笑笑中不知不觉就把一堆散货给收拾完了，这时候第三辆货车也开进了货场，我们再次进入了紧张的工作之中……
二
第三辆货车上只有半车货，一问才知这辆车是从张掖，临泽和高台一路送货过来的，到了酒泉就只剩下了半车。这辆车的快件大多都装在编织袋中，应该是从兰州就分装好的，这样做避免了各个快件分拣站卸错货物。能装在编织袋中的都是小件，经二三层分拣后到了我这里数量就少了很多，我就相对轻松了一些。
货物全部卸完还不到六点，这时候天已大亮，天空明净高远，看着天边淡淡的朝霞，心情豁然开朗，疲乏的感觉也荡然无存了。把传输带接洽缝中漏下去的快件收拾完，又看着二三层运来的编织袋顺利通过龙门扫码仪，这时候几个小媳妇也把包装散乱的快件拾掇完了。拉下传输带电闸，关了灯光照明，走出厂房才算舒了一口气。
我们一路走过下面的分拣流水线，十几个分拣员还在不停的忙碌着。因为每人负责四个区域，工作量很大，他们佝偻着腰一刻不停地捡拾着快件，根本不管货物是否经得起摔打，闷着头一股脑儿地往那里扔，货场里到处是叮叮哐哐的碰撞声。
出了快递站，电动车在空旷的路上狂飙，清冷的晨风扑面而来，我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想到以往的日子里这正是我晨练的时刻，而此时却在劳累了一晚回家的路上，不由得我心生感慨，于是便扯着嗓门放声高唱。不，这不叫作“唱”，应该是“吼”，我嘶哑着喉咙，不管成不成调，使劲地吼，把心中的闷气吼出来……
回到家就立马洗澡，洗完澡媳妇已经给我煮好了清水荷包蛋。抽完两支烟，喝了二两酒，就两个荷包蛋下肚，全然没了睡意。媳妇催促我赶紧上床睡觉，我说不感觉到困，想早点上街开店。在媳妇连拉带拽下我不得不在床上躺下来。事实上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据媳妇说从躺下到打呼噜还不到两分钟。
我是十点半醒来的，吃完媳妇准备好的午饭就去了店里。我去的时候她正和顾客谈价格，那是一部进水的手机，我一看是老顾客，没费多少口舌便达成了交易，这单生意我挣了两百多。开门红令我兴奋异常，可媳妇还是不停地埋怨我，说我不该这么早来店里……在她的唠叨下我不得不躺下来休息，按她的话说，哪怕是睡不着，躺下来也能缓减疲乏。
说是没有瞌睡，我还是睡着了，而且一睡就睡两个小时，如果不是来了顾客，或许还能继续睡下去。媳妇说我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总说不累，躺下来没说上三句话就鼾声如雷。看我这样疲乏，媳妇说晚上就别去了，这样重的体力活不是我这岁数的人能扛得下来的。我说才干了两个晚上，从昨晚的情况来看还可以，坚持几天再做决定吧。
那天我没生意就躺下来睡觉，来了生意就起身干活，就这样下来一天的收入居然达到了一段时期以来的新高度。想到一天能有两份收入，我的心情格外激动，但是媳妇的一句话又让我头疼不已——儿子出差今晚就回来了，怎么给他解释呢？
三
店里的情况儿子是知道的，我也曾透露过想把店盘了去打工的想法，对此他坚决反对。他说我这些年一直在做生意，根本不了解打工人的苦楚，辛苦不说还让人喝来喊去的，而且工资待遇并不是很好。他建议我还是守着店为好，虽然生意大不如以前，但是自己养活自己不成问题，也不要指望着能挣多少钱，再熬几年退休算了。他说他们园区倒是有适合我做的事情，随便打声招呼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不愿意这么做，自己老爸快六十岁了还出去打工，这让他很没有面子。我这次打工是趁他出差在外，想瞒着他先体验一下再说。
儿子出差原本半月之后才能回来，因为一个新项目有关资料需要他亲自审核，不得不提前返回，这样一来我打工的事也就无法隐瞒了。为此我和媳妇反复商量，是继续隐瞒下去还是实话实说，让我处在了两难境地。
七点钟媳妇接到儿子的电话，他说下午已经回到了单位，刚从食堂打了几道菜，让早一点关门回家，要好好陪我喝两杯。儿子的电话刚接完，我又收到了儿子老马发在群里的消息，说十一点半准时上班。
这一下可怎么办呢？跟儿子喝酒通常都是喝一瓶，喝完酒去上班必然就露馅了，他能愿意吗？再说了，喝过酒骑车上班也不安全啊。咦？要么不我就回家了，谎称战友越好一起吃饭……媳妇说，你一晚上不回家又怎么解释？还是回家吧，万一不行就实话实说吧。
回到家儿子已经坐在餐桌前等着我，桌子上摆放着两荤两素四道菜，酒杯里也斟满了酒。我们边喝酒边聊天，儿子的兴致很高，但我却心不在焉。眼看着到了十点半，我犹豫着是不是该提起打工的话题。
和媳妇交流了一下眼神我刚要开口，儿子的手机突然响了，接完电话他苦笑一声说道：“老爸，对不起了，你自己喝吧，有人约我谈点事情。”
一听这话我顿时如释重负，赶忙说，你去吧，工作的事要紧，我自己喝就行了。儿子走后我没有接着喝，提起装有工作服和水杯的手提袋出了家门，赶在十一点半到快递站实在是有些紧张了。
我到去的时候晚了十分钟，货场里大家都开始装货了，老马背着手站在办公司门前绷着脸，一副严肃的面孔。
本来想直接去装货，想想还是跟老马打声招呼吧，免得说我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样想着，我便走了过去，讪笑着说道：“马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以后注意点就行了。”老马抬起胳膊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又扫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今晚你还是去翻货吧，昨天干得不错。”
“谢谢马总。”老马虽然没拿正眼看我，但我听得出他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反而对我昨晚的工作给予了肯定。说完谢谢我立马过去装货了，人家老马如此宽容，我要表现得更好一些，让他有我是“自己人”的感觉，这样一来说不定能得到他的更多的照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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