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肉

天气逐渐转凉，那些让人窒息仿佛能将人煮熟的热气，随着七月的风飘然离去。那些怕热体质的人们，食欲越来越好。父母不在家，小雨每天的任务就是做饭，因为暑热，之前那些不想动手去做的包子饺子，她也跃跃欲试起来。做为北方人，对包子水饺之类从来是不抗拒的，一想到马上就有美味的饺子可吃，她心里兴奋极了。翻了翻冷柜，几块冻肉蜷缩在里面，浑身上下硬邦邦的，且颜色也与鲜肉有的一比。还是去弄点新鲜的回家吧！小雨决定立刻马上就去买。

镇上有五六家肉店，那里的肉价格便宜几乎都属于冷藏肉，也就是肉联公司屠宰后集体下拨的，那种肉因毛猪的个体小生长周期短，背膘还不到一指厚，买回家好煮啃烂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柴不太香，所以村民多半都不爱去那里购买。但也有怕肥喜欢瘦肉型的年轻人，或者图价格便宜的老年人光顾。但买卖总体还是不够兴隆，加之同行店铺比比皆是。如果你行至商铺街，隔着玻璃门，能见到肉店专柜里的服务员空闲得很，大多是趴在柜台处玩手机。

相比这些，有一家店的老板自己去养殖户圈里抓猪，然后去屠宰场加工后把鲜肉拉回店里售卖。别看他一番操作看似没有集体拨肉那样清闲，身上还时不时弄的一身猪屎味儿，但买卖却出奇得好。小雨曾经听邻居刘奶奶唠叨过：你以后想吃肉啊！就去那个大胡子张记肉店去买，那里的肉呀包出的饺子可香了。就是肉筋道不太啃烂，需要你剁的时候下些力气。

刘奶奶说这话时，小雨一点也不理解。同样是肉，怎会分出香与不香，想吃香的还不容易吗？去割老肥膘来家煮啊！但这些想法，小雨没敢和刘奶奶去提，老人家也是好心肠，真要争执起来有何意义。我管你香不香的，肉又不是吃到我肚子里，买肉又不需我花钱。虽有异议，但小雨今天还是想要做一下比较。俗话说没有考察就没有发言权。那个张记肉店里的肉，到底有多香，她彻底起了兴趣。

上午吃过饭，把脏衣服洗净晾好，再擦洗了厨房和地面，一通忙下将近十点 。考虑到中午吃饺子不会耽搁，小雨就骑上电瓶车慢吞吞地朝镇上赶。到了镇上，她的眼睛不停地在两旁门楼的牌子上瞄来瞄去。一条街眼看着就要到头了，也没发现这个张记肉店。

就在她准备寻个人问问时，一歪头发现在一条巷子里窝着一群人。老人少的俊的丑的，男人女人老头儿老太太儿，挤在一处门楼外。出于好奇，她将车子拐了进去。停下车，顺着闪躲的人群里发现“张记卖肉”一个不起眼的牌子。原来就是这个肉店啊！

架好车，她也随着人群往里挤。只见门外还停着一辆带铁栏杆的小式运输车。车主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儿，胸前扎着皮大襟正弯腰搬起车厢里的肉往店里运。里面的柜台上站着一个大胡子的男人，五六十岁的年纪，正笑呵呵地招呼大家不要挤，肉马上就能卖了。人群里几位老太太应答着不着急不着急，人却不断地往柜台那边靠。你想啊！买肉嘛，哪个不想把最好的肉买回家，至于怎么吃就看主人的巧手了。

小雨的身体不知被哪个推了一把，不由控制地也往里挤了挤，突地感觉撞到了一具坚挺的身体上，她抬头一看，矗在眼前的竟然是那个往下搬肉的年轻小伙儿。小伙儿明显感受到她突如其来的撞击，拿肉到手猛地一沉但很快调了调姿势，手里的肉才稳稳地抓在手里。他冲她咧了咧，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一口洁白的牙齿衬得他面相更是耐看。不知为何，小雨的脸倏地红了。

新鲜的猪肉终于都搬进了店内。柜台上也摆满了隔着不同的肉，有排骨、大棒骨，有猪脊肉、五花肉，还有前右腿肉。那些等了半天的大爷大妈们，扯着高嗓招呼着大胡子中年男人。张三要瘦的李四要肥的，马五要不肥不瘦的，还有徐六，要像夹层饼同等层次分明的五花肉……一时间店里的吵杂声阵阵漾起。

小雨被人挤到一个靠近门的最边角的位置，被一个大个子男人一挡，几乎看不到有她这么个人。做为女孩子她脸皮薄，做不到同别人那样大声吆喝老板，我要这块儿，那个皮囊子可要帮我剔干净了呀！她看好了一块肉，手还没等伸过去，就被各着距离的一个肥胖的女人顺走了。小张，把这块肉给我称一下凑齐五十块钱的，不够就从屁股上割一刀补起来。胖女人一开始就明确目标，确定自己想要那一类的肉，话说的响亮动作利索，那名搬肉的小伙动作熟练，几分钟就把她的肉给过称打包好了，算账时候还抹去了一块八毛钱的零头儿，胖女人扯过袋子翻看着后补的那块肉一副满意的样子，付了钱很快就走了。她一走，空出的位置又挤过一个瘦小却男人。男人一看就有店主相当熟络，开口就要三十块钱的五花肉。年轻的小伙儿用剔骨刀拍打着一左一右的两块儿肉说，这两块儿都是上好的，肥与瘦比例协调，你买回家是要红烧还是包饺子包包子。

红烧啊！上次买了二十块钱的，全炖了不够吃。老婆嘱咐今天多买点儿，呵呵。男人说着说着，似乎想起家里哪个吃相极差的老婆，干嘿嘿了几声后两只小眼挤成了一条线。

不够吃就多买点喽！今天这头猪我可是跳进人家猪圈里好一阵挑选才相中的。哎，你不知道进了大圈眼都挑花了，很费劲的。

看把你费劲的，还能比挑媳妇还费劲？一群人里不知哪个，突然扔出一句话。使得那些等着买肉的人哄得笑翻了天。听众人取笑，小伙子倏地红了脸，头垂得有些低那样子很害羞。小雨像个被人忽视了的小矮子，站在那里将小伙儿发窘的模样收入眼底。她突然觉得这个小伙儿人很单纯，每天跟不同的人群打交道，还能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