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枫叶已经完全红了，偶尔有几片飘飘摇摇地落下来。叶子看了看窗头的一盆秋菊，开的正好，花瓣一片一片卷着，上面贴这一张便利贴提醒已经浇过水了。叶子觉得自己是一条鱼，一条只有七秒钟记忆的傻鱼。自打回家以后，每天发生的事情转头就会忘记。工作暂时请了长假，叶子总是想不起来这车祸前后发生的事情。
秋天的早晨已经彻底变凉了，于洪穿上了一件黑色的风衣，站在街边的小摊旁边，等大爷帮他打好豆浆，装好油条，今天特意多买了几个白菜粉条的包子。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是和往常一样，时间刚好，叶子应该已经起床了。
那天看着叶子回到家，于洪又一次去了医院，他找了朋友陆凯，陆凯在叶子住院的医院里做外科医生。从派出所出来以后于洪拒绝去见这些往日的朋友，多日后再见，陆凯发现于洪瘦的都要脱相了，眼窝深陷，胡子乱七八糟地穿破皮肉。陆凯说叶子出车祸的时候撞到了脑袋，颅内出血，引起了短暂的失忆，对车祸前后的事情不记得了，但还是有恢复的可能的。
于洪那天晚上去了凯悦酒吧，目光呆滞地一杯一杯灌酒，等酒精开始麻痹神经的时候，陆凯带着肥田，铃铛，七哥，白桦都来了，大家都没有打招呼，闷着头坐在卡座里，也不知道是谁点了两箱啤酒，低着头自顾自喝起来。
于洪一直没有讲话，只是低着头看着桌子干净的没有一点灰。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眼睫毛被两滴大大的眼泪往下拽，可于洪固执地不眨眼睛。陆凯拍拍他的肩膀，眼泪感受到振动终于掉下来，于洪鼻酸的不行，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吧，他开始哭，大口地吸气，压着嗓子让人觉得要断气了一样。
酒吧觥筹交错，没有人在意这这一桌发生了什么事情，铃铛低低地抽泣，转身抱着七哥。白桦和肥田大口地喝酒，偶尔用手指在眼角抹一下。
于洪想起来从毕业开始，大家都无一例外地遭到了社会的毒打，每天都应付这各种各样的麻烦。浩子总是那个笑的最真诚的，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几个人就这样相互扶持，不管多难，聚在一起打打闹闹，互相伤害一下，又照常人模狗样地去工作。
这个夜晚注定沉重，于洪在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在梦里于洪抱着浩子大大哭了一场，像个孩子一样，倒是浩子一直在笑，于洪醒了以后有点分不清现实，心里难受地倒吸两口气。
该面对的都得面对，于洪不想逃避了，他在凌晨裹紧衣服，直直的走到了叶子家，蹲在门口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直到叶子浇花的时候才透过窗户看到胡子拉碴的于洪。
于洪从那时候开始每天都早早地起床，买好豆浆油条出现在叶子家楼下，叶子也不阻止，对于洪做的所有事情都默默接受了。后来干脆把家里钥匙留给了他，于洪几乎每天都会陪叶子讲讲话，帮叶子浇好花，走的时候锁好门。
从前浩子在的时候，叶子就认识于洪他们，大家一起玩的很好，叶子忘记了车祸前后的记忆，她总觉得浩子没有离开，于洪说浩子离开了的时候叶子好伤心，可没多久她就不记得了。
于洪锁好门离开的时候，叶子躺在床上，把辈子裹得严严实实，用手臂抱着自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偌大的床，周围一片冰凉，夜晚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敲击着她的神经。
叶子每天都会做一样的梦，梦到以前的学校，梦到浩子跟他告白，牵着她的手看音乐喷泉，然后往里面丢硬币许愿，可每次浩子都吻一下叶子，转身就往喷泉口走，叶子怎么喊也叫不回来。惊醒的时候，窗外灰白色一层雾，叶子揉揉心脏，翻个身开始等待天亮。耳朵旁边的地方，湿湿地印着一朵泪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