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给大家讲这本周国平《妞妞》引用的一个故事:
法西斯匪徒抓住了一个母亲和她的两个孩子,决定当着她的面杀死两个孩子。在行刑前最后一刻,匪徒突然允许她留下其中一个孩子,命她做出选择。她当然无法选择。
但这个选择是不允许被拒绝的,如果拒绝,两个孩子都要被杀死。
于是,选择转换成了这样的形式:是丧失一个孩子,还是丧失两个孩子?
对于任何一个有清醒头脑理智的人来说,在这两者之中作出选择都并不困难,保存一子总比两子皆死要好一点。
可是,选择丧失一子的前提是必须决定丧失哪一个孩子,问题又回到前面的那个两难选择。
这位母亲出于本能死死抓住两个孩子的小手,一个也不肯放弃。
枪响了,两个孩子应声倒毙。可以想象,这位母亲事后会悔恨不已,懊悔自己当时不够冷静,否则至少可以保住一个孩子了
事过境迁,她忘记了那个绝对无法选择的困境。
“这女的太笨了,选一个总比两个都失去好啊?”这是我先生听完故事后的第一个反应。
当故事中的两个孩子换成我和女儿时,再让他选择时,得到是好几秒钟的片刻,他承认自己没法选,唯一的出路就是把那个坏人干掉。
时隔20年后,再次重读这本书,依然泪如雨下,这真是一本悲伤、绝望的书;这真是一本寂寞包裹着温热的书,这真是一本生与死无界的书.......。
1、有一个故事,叫做开始你就知道结局
从翻开扉页,或者从封面开始,你已经知道书中的小主角还没看清这个世界就告别了这个世界。
有段时间特别喜欢追韩剧,每次男女主角不断互虐时,我就被他们最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劳雁分飞各奔西东还是其他的可能性折磨得不行,于是干脆等电视剧全部播放结束,先跳到最后一集拿到结果,再倒回去看前面的剧情。
似乎人生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奔着一个目标,结果而去。可是有一个结果摆在你面前,你在这样一个行进的过程中,你会少了好多其他可能性存在欲望。
所以看这本书,是痛苦的。对生命求生有多渴望,就让人体会到有多绝望,我们跟着书本一路怔怔地想像着那个摇篮里恬静,闪着洁净光辉的小脸蛋,听到她嘤嘤歌唱而欢喜,那“扼杀在摇篮”的结局总是让人如鲠在喉。
在这本书的四分之一处,说明这位刚刚出生的天使检查的残酷结果:双眼多发性视网膜母细胸瘤,发病率为一万二千分之一时。感觉到后面四分之三的文字内容都浸泡在绝望中。
我曾一直振振有词的说:“虚度光阴的人,才惧怕死亡。”其实比虚度光阴更可怕的是,你还没有机会去虚度。
“想开点,就当我们没有生她”书中的遭受厄运的夫妻俩在风雨中这样互相劝慰,可是她已经出生了,她在笑,在长大,在说话.....。她已经慢慢融入父母的骨血里不可磨灭。
普罗米修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天神宙斯为了惩罚愚昧的人类,就把火种从人间带走,人类没有了火种,吃不上熟的食物,也不敢和猛兽争斗,生活很是艰辛。
普罗米修斯就从奥林匹斯山中偷走了火种,带到了人间。为此,宙斯把他绑在悬崖上,然后派一只鹰啄食他的肝,来惩罚他。
看了这本书,你就会彻骨的体会普罗米修遭受的痛苦,虽然第二天,他会长出一幅新的肝脏,但很快就会被鹰吃掉。
有几次我都看得不耐烦了,就像刑场被一刀刀割肉痛苦不已,不如干脆给上一刀死个痛快。
“你到底爱不爱我?”恋爱或婚姻中的女人往往要反复确认这个结果,似乎有了这个保证就没有一切问题了。
“他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可是他居然.......!”我们拿到了一个自以为的结果,但相爱的过程还是冲突不断,矛盾连连。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唐伯虎点秋香》里这首打油诗似乎告诉我们所谓我们想要的结局,只不过我们想的,只不过是相对的,最终的,绝对的那个结局是谁也不可逆转的。
原来所有的故事都有逃不开的结局,如果有神和上帝的话,结局都被宇宙安排好了,你只是参与创造罢了,对啦,重点在于你如何创造,这才是重点,过程的每个当下即是结果,你再进入下一个当下就是在创造另一个结果。
2、有一种真实层次,叫做只能无限接近。
熙攘人群中有两个男性盲人互相搀扶着,各人手持一根竹竿,摸索着前进。他们在交谈,面露笑容。
大多数人除了对他们扼住命运喉咙的积极乐观表示钦佩外,更多的是会觉得他们挺惨的,“太惨了,我决不让妞妞那样。”所以这对父母决定不让孩子做手术,为了避免长大的痛苦,屈服于那个动了手术也活不长的担忧。
可能我不是他们,所以我理所当然的愤怒了:“至少活着啊!”可是当这位父亲情不自禁,时时刻刻把孩子的小身体紧搂在怀里时,每天带着她去医院就医.......我除了感动只有挥泪。
是的,生命是完整的,不可分割的,因此无论什么年龄的死都是不可计算和比较的,都是一个完整 的生命的丧失,死亡本来就是生命的一部分。
按一个人活80多岁来讲算,不到3万天,除去小时候和老了动弹不了,可能就剩下一万天,再加有一半的时间在睡觉,生命的确是不可阻遏的。既然如此瞎着眼睛活又何妨呢?
“为什么一开如我没有果断地下决给妞妞动手术呢?”作者试图回想起女儿的病被确诊那一瞬间的真实想法。
难道之前就不是真实的想法吗?怕女儿手术太痛苦,怕女儿长大后被歧视,怕成年后出现反复......,我把书往回翻。“不,句句真实,我不能不说它不真实”我再次用自己感受确认。
“我不肯接受我有一个残疾女儿的事实。全或无!或者要一个十全十美的,或者一无所有”当看到这句话时,我被这位父亲的更深层次的真实触动了。
我们常以“为了孩子的一切,所以一切为了孩子”,要求TA成绩好,懂事,能干......是为了实现自己未竟的梦想,还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多么优秀的父母,还是把自己对未来的担心投射到孩子身上,还是用孩子的未来许给自己暮年一个保障?.......
克尔凯郭尔说:“在反省的海洋上,我们无法向任何人呼求,因为每一个救生圈都是辩证的。”所以停止后悔,选择了就去承受,因为实在没有后悔药可买,同时穿过承受的痛苦,你对自己的人生终究还是有选择的,至少你可以选择活下去。
所以,不要苛求自己绝对的真实,力量不够,智慧不够,框架不够,你在当下只能无限接近真实,虽然隐藏在潜意识的那份真实才决定了你外在会怎么做?
人注定在某一天死去,然而有谁因此宁愿趁早在睡梦中被不知不觉地杀死呢?因为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呼吸的感觉是那么好。
这本书是不断与自己真实对话的过程.
当作为我们无限接近真实,当孩子成绩不好,我的着急是因为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妈妈,
当孩子在学校闹事被请家长,我的愤怒是因为觉得没有面子,
当孩子不讲道理时,我的不爽是因为觉得自己权威受到挑战
.......
当我们不断看到自己内在的真实的脆弱,允许它,接纳它,整合它,穿越它....我们就有更多当下更自由的选择了。
选择有对错吗?可能没有绝对的,对错一向是根据时间线的后端来检验前端的决策,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能保证你的选择跟之前不一样吗?
3、有一种爱,叫做光的世界
一岁半在一个人的生命长河中真的是过于短暂,1991年这个小生命陨落在冬季,到现在它却活了26年,以后也必将活下去,只不过是不同于我们常人存在的方式存在着。
她的父亲为她开辟了“妞妞小词典”,我数了一下整整22张,什么时候会喊爸爸,喜欢在大人身上蹦哒,喜欢听音乐,疼痛难耐时就说:“磕着了”......
在这样一个生命的时间里,一位父亲为深情的笔墨构筑了一个永恒的爱。
是啊,应该有天堂,冥想时,我问自己如果神或宇宙告诉我们有天堂,我们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害怕死亡呢?结果听到一个声音答道:“傻啊,有没有天堂并不是重点,重点的是根本没有所谓的死亡,你GET到了吗?”
我们的宇宙是在150亿年前一次巨大的爆炸中诞生的,而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在扩展,我们从无中来,归无中去,所谓时间也是我们人类以地球公转和自转来制定的,如果没有时间,那么我们也许只是平行宇宙交错的空间里的一场梦。
梦会醒但光还在,梦会醒但那个感觉会告诉你爱是什么?这就足够。
一行禅师说:“如果你是一位诗人,你将会清楚地看到,这张纸里有一朵云在飘飞。没有云就没有雨;没有雨树木就不能生长;而没有树木我们就不能够用其造纸。”
“云对纸的存在来说是必要的。如果没有云,也就不可能有这张纸了。所以我们可以说,云和纸是互即互入的。......."
当我们的肉体消失,我们也会以树的形式,大地的形式,矿物的形式,水的形式,阳光的形式存着.......
心灵是身体的内在,身体是心灵的外在,所以每一棵树,每一株都有灵魂......写到这,突然看到同学一个游学分享,在伊斯兰卡皇家植物园她跟植物进行链接后,居然真实地感受到了树的大树的心跳,在那一刻她体会到与世界的合一。
我很兴奋,似乎找到了某种证据,也初步了悟到,佛陀闻一千次同样的花都体悟不同,因为每次那朵花的灵魂在当下的表达都不同的。
虽然我没有这么深的体悟,但我相信,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今天从汉南纱帽幼儿园讲座回来,园方热心安排滴滴打车把我们送到地铁口,打开车门,后座一个可爱的小萝莉忽闪着大眼睛望着我笑(作父亲的司机刚从幼儿园接女儿回家),我们一大一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当我们因为口音的问题听不懂对方的话时,她就对我冲我甜甜的一笑,用小手过来摸我一下,她的手真嫩真软啊,后来我们干脆彼此抚触不说话,只是忽望着微笑。
“我请你到我家吃饭!”到了终点,我挥手跟她说再见,她急了,大声地来了一句,“恩,欢迎你到汉口找我玩”我歪着头冲她一笑,她使劲的点点头,愣愣看着我的手机。
当我们进入地铁口,我突然想到孩子望着我手机的那一刻是想让我给手机号码,似乎我听见那一刻她内心在问:“我怎么才能找你玩呢?”
我很惭愧,我喜欢她,但显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真实的喜欢,我们成人有很多框框限制住自己的行为,所谓理性,成熟于是有了标准。
我家女儿小文四岁时遇到同一单元楼的玩伴搬家,小孩按响我家门铃,眼神急切的找她的文姐姐,稚嫩的小手迫不及待又极其慎重的把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不规则形状的纸条递过来。
当时的我并不在意,甚至觉得好玩儿:“你遇到的分别才刚刚开始呢?”现在回想起来却异常动容且又多好几分光的灵动。
曾经以为不怕死是一种莫大的勇气,现在终于明白,真正的勇气是把死活出来!
写到这,我也终于明白,这本书带给我的真正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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