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犯焉识》是我看的第三本严歌苓的长篇,从《小姨多鹤》到《第九个寡妇》再到《陆犯焉识》,一本比一本精彩。
前两本看着还有些可乐的地方,虽然小说背景所处的那个时代是个黑暗丑陋的时代,但总有一些正面的力量,总有一些美好的希望,让整本书显得不那么沉重。
但《陆犯焉识》就不同了,从头至尾主人公陆焉识的生活都是毫无希望,毫无力量可言的。
大约跟作者的写法也有关系,她从陆焉识被拉到西北的劳改农场,大荒草漠子开始写,描写了大荒草漠子的寒冷,荒凉,饥饿,那是一个只有野兽出没,而没有任何人烟,随时都会因为寒冷而冻死人的地方,陆焉识去的时候,他的劳改番号 2800多号,等到几年后就变成了200多号,有2000多人死在了这个恐怖的地方,冻死的,饿死的,病死的,自杀的,被监狱的犯人“加工队”加工死的。
作者一边在描写他在这里地生活,一边不时地插叙他过往的生活,从了年少才十四岁的进修开始写,那是他是富有的陆家大少爷,英俊倜傥,聪明绝顶。
用过往的繁华来衬托如今的生活的极度卑劣,越发的令人不忍,令人叹息。如今的生活,更是一切都没有指望的,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的。
总之在这样一个大荒草漠子里,每天都有犯人在不停死去,还能活着就是命运最大的垂青。
看严歌苓的书,一开始的几十页,我都不太能进入故事。因为我是个看书会走神的人,开始作者总是在做各种各样的铺垫,交待故事的背景,而一旦慢慢地入戏,心便会它被揪得紧紧的,放也放不下来。
越看拳头也攥得越紧,简直要不停地骂人才解气,愤怒,悲凉,叹息。
据说这本书被拍成过电影,我去百度了一下,是张艺谋执导的,2014年上映的《归来》,百度百科里说这是一部文艺片,是一部很受好评的文艺片。
我不解,这片子怎么会是一部文艺片?虽然陆焉识与妻子的情感一直是整本书的一个隐线,从头贯穿到终,但它主要讲述的绝对不仅是他和她之间的感情。
这条线的存在,可能是这部书中最美好的地方,也是他一直能坚强活着的一个精神支柱,但这绝不会是这本书引起人悲愤,悲凉与叹息那种很沉重情绪的地方。
真正能引起人这么多情绪的一定是他在大荒漠子里的劳改生活,对劳改农场的生态环境,生活环境,生存环境的描述以及那些触目惊心,难以想像,并且恐怖至极的监狱日常生活。
陆焉识是一个大知识分子,会四国外语的留美博士,名牌大学的教授,他的生活一步步从前途无忧,变成了暗无天日。这一切只不过是社会变革的悲哀,而人在这样的变革面前苍白脆弱如一缕尘埃,除了随风飘荡,竟毫无缚鸡之力,命运绝对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一定是被时代摆布的,时代能成就一些人,却也将另一些人成为了彻底的陪葬。
陆焉识一生的命运,便是那个成为时代陪葬品的人的共同命运。
他经历了从抗日战争的爆发,随重庆政府南迁。因为不肯让学术为政治低头,而被投入国民党的监狱。
抗战胜利后,返回上海,却因为这段入狱史被所有大学拒之门外,生活陷入困境。昔日风光的陆公子陆教授竟然谋不到一份养家糊口的差事。
有人让他写一份悔过书,承认自己在重庆时的错误,这样大学可以接纳他,他拒绝了,如果他想低头认错,他早在重庆就低头认错了,也不用受两年牢狱之灾。
他不再求人,转而去谋了一家美国教会高中的工作,去做高中老师。
这时政府要没收他的房产,说属于日占时期的日产,要收归国有。
明明陆家人住了几代的房产,政府一纸令下,就要充公,最后他利用自己在美国教会高中工作的便利,求助于校长,一位美国老太太,三天之内将房子卖给了一位美国人,才躲过此劫。
解放后,又一场政治风波来临,一夕之间,他就成了反革命,没有任何准备地被抓走。
第一次他被判了无期,他的周围都是和他一样的犯人,都是莫名其妙就成了反革命的一大群人,被抓之前,他们都是这个社会的精英阶层。
一群人里,就他一个是有期徒形15年,别人不是无期就是死缓,就是死刑。每个人都羡慕他的刑最轻。
可一次莫名其妙的审判,没有任何理由的,他突然就被改判成了无期,,那一次他发挥了他作为陆教授的惊人口才,不仅没有改变结果,反而被认为是扰乱法庭,被再一次加刑,判成了死刑。
妻子婉喻,卖掉那座利用美国人才被保留下来的陆家房产,到处找人送礼,不得已利用了自己作为女人的身体资本,才让他的死刑改成了无期。
他每天看着自己这些重刑犯牢房中的犯人一个个地减少,然后不远处的某个专门枪决犯人的地方传来一声声密集的枪响,今天出去两个,永远不会再回来,再换进来新的犯人补上,过两天又拉走两个。每一个都在等待着自己死亡的来临。
终于轮到他了,他被带到了枪决的刑场之上,验明正身,当他的生命就要被那一声枪响完结的时候,突然有人匆匆叫停,原来他改判成无期的通知来了。
他身旁那些等着被枪决的犯人们,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声的枪响,刚刚那些站在他周围的犯人们一个个倒了下去。
在大荒草子漠子服刑期间,他想去趟场部看一部防治血吸虫病的科教电影,因为那部电影里有他的成了生物博士的小女儿的一个镜头,他想看看长大了的小女儿是什么样子。
为了看这部电影,他把他的欧米茄金表送了礼,去场部的路上差点被当作逃犯击毙,回来的时候,差一点被狼吃了,结果狼吃了他为了御寒而喝下高度白酒后呕吐物,醉死过去,他才捡了一条命。
即使是这样,这一趟路程的艰难也几乎让他丧命,他的全身被冻得如冰刀的尖利的衣服割的没有一块好皮,成了个血人。
因为看了这一次电影,他突然燃起想要逃跑的念头,他要回去看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历经艰验果真跑了出去,最后却因为给家里打电话,电话里女儿的一句话:你如果还顾念我们,就早点去自首。
他千方百计地返回上海去偷偷看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不让她们知道,只远远地跟着,看着。做完了这件事,他去自首了,他不要因为自己而给妻子和孩子带来其他的麻烦和后果。
自首后,他被带回大荒草漠子,被一个恨他逃跑因而连累自己在工作上被认为失职的河北干事恶整,差点没了双腿成为残废。
河北干事诡计未成,又追至劳改农场来,要再一次把他弄死。……
整部小说,400多页,前面300页就看着他怎么一次次地从死神的手里逃出来,在那样的年代,人为自己的生存是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啊。
最后100多页才是他的归去,是张艺谋所执导的《归去》,很遗憾我没看过这部片子,不知道有没有把他儿子和女儿的过度自私表现出来。
他们因为害怕政策朝令夕改,所以想出重重阻碍来,阻止他们的父亲和母亲复婚,阴止他们住在一起,以便未来哪一天风云再异动的时候,可以立即与老头子划清界限。
更不幸的是,他的妻子婉喻得了老年痴呆症,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她记挂了一辈子的丈夫陆焉识。
我没看过电影《芳华》的原著,所以看完这部也是严歌苓作品的电影后,我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与情感,我想这就是一部故事片,反映了那个时代的一群年青文工团男女的故事,有一点时代的影子,很浅,所以只让我有一点淡淡的无奈罢了,连这么爱哭的我都没能感动的掉下泪来。
但自从读过了严歌苓的3部小说,我突然明白一件事情,这部电影大约也只截取了书中的一段情节,而那些真正重要的,那些引起人无限沉重沉痛愤怒情绪的情节,都被忽略了,所以不是所有的小说都能拍成电影,有很多电影拍完了反而毁掉了小说,至少看电影的人以为原著就是这样的,其实原著里有很多电影不敢表达,无法表达的情节和情感。
无戒365日更挑战营 第14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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