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的性子非常稳,像极了曾经沧海的邻家大叔耐心而又温和,几乎没有闹过什么脾气,就这样淅沥淅沥不紧不慢的样子,有点像坐在门口石头上的老农抽着旱烟听故事的悠闲,又像瘪了嘴的老太太拉着熟人手嗙家常的娓娓诉说。院子里的雨绵长而细密,宛如姑娘纤指缠绞着丝线织纱,那个丝线有时白亮亮的,有时却带有几分灰落在伞上、瓦棱上、大草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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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午时王有财打着一把黄油布雨伞推着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进院了。他放下自行车,身后跟着刚转业不到一月从省城回来的仁民。这仁民当初招工进了省城,一年后某部在省城招兵,他积极报名当了兵,四年后又转业回原来工作的地方,这几天回来探亲,谁知道又遇到这不紧不慢的小雨。刚下车准备回家结果碰见他父亲的老战友王有财,有财见是自己战友刘汉的浑小子,再抬头看看这鬼天气,所以就把他领回来了。有财和仁民进屋后,有财让仁民先坐下喝水,他对秀玉说“娃她妈你去柜子里把我的旧衫旧裤拿来几件让这小子换上。看他身上洗的发白的黄军装全淋湿了,秀玉答应一声放下手里的活就去找衣服,仁民说“姨不用找,我的衣服还能穿也没完全湿透,一会就干了,”秀玉说:“看这娃说的啥话,湿衣服不换下来,穿在身上会生病的。”说完就去找衣服。不大一会秀玉找了几件有财穿过的旧衣服让仁民赶紧换上,这仁民现在长成了一个非常威武的大小伙了,他穿上有财的衣服略显有点小,虽然不是怎么合体,但是还能凑合,有财把湿了的衫裤拿到柴房挂到铁丝上。这时秀玉把饭做好了,这一大家人围在炕上一块吃饭。这招弟故意躲着仁民她掏了一碗稀饭拿了一个馍去了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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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弟这时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几年前刘汉来县城赶集,他在有财家吃饭时一眼就看好这个勤快朴素的小姑娘,于是他在有财和秀玉面前开玩笑说能否让招弟给他做儿媳妇,有财当然表时同意。他心想我成家几年没有孩子,世熊哥把女儿给了我,如今我把女儿养大成人,我两口把这个女儿当花一样呵护,如今这女儿长大了还得连花盆一块送人,想到这他心里酸酸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反过来一想也该为女儿的婚事操心了,孩子大了象鸟一样要远走高飞,不能永远躲在大鹏的翅膀低下,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再说我现在与刘汉哥永结秦晋之好,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因为他在凤岭村下乡时见过刘汉的儿子,从心眼里感到这孩子诚实能干是个好小伙。于是他就产生了把女儿招弟嫁给仁民的想法。时间一晃几年过去了,儿女们慢慢长大了,也该为孩子们的婚姻大事着想了。有财多次和秀玉商量这门亲事,这一来二往,两家的孩子都互相熟悉了。但有财和秀玉俩人有这样的想法,还没有和女儿勾通,当秀玉把她们的意见给女儿说了后女儿坚决反对,因为她心里想的是一来人家在省城工作,二来自己的文化水平太低配不上。她是这家的老大,为了弟弟妹妹上学读书,帮大人喂猪做饭洗衣看娃把上学躭误了,只读到六年级就掇学回来了。三来她想还不如找个老老实实的农民过一辈子算了。再者她也不想离开养父养母,舍不得家乡的一山一水和弟妹……所以她思虑再三还是在附近村子随便找个农民嫁出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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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宝现在也长成一个大小伙了,只是他不苟言笑像他父亲一样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他中学毕业也闲在家里,平时和姐姐一块在城关三队劳做。这二宝、小宝、来弟、梦弟就不同了,他们围着仁民问这问那,省城好不好,当兵都干些啥?这仁民就真真假假编些故事糊闹这些不懂事的小弟小妹。这招第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偷看仁民,这位肩膀宽宽身材壮壮,一米八几二十多岁的汉子,黑红的脸庞越发红亮起来,厚厚的嘴唇扯起上扬的弧度很是憨后,两眼炯炯有神,穿上父亲洗的发白蓝色衣裤更显得英後潇酒,但是她心里还是没底忐忑不安十分矛盾……
第二天还是淅淅沥沥不停的下着小雨,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瓦棱缝隙里的三两棵细草挺着腰身,头顶的秀发也有几根依然倔强,和雨叫劲儿似的,细碎的雨珠挂在发梢晶晶亮亮的,滑下来一个又迅速结成一个,好像有口令一般排好队候着。檐下的雨可就粗豪了许多,不光是雨滴大,连线也明显粗壮,甚至有时扯成细细的瀑。那雨滴落在窗前的铁皮雨覃上,落在檐下那丛矮矮的美人蕉肥大的叶片上,啪哒、啪哒、啪啪哒。这仁民可就坐不住了,他执意要走,有财给他拿了一把雨伞说“城里虽然到你村不远,但这老天一连下了几天雨,路上湿滑难行,一路小心慢行。”仁民点点头谢过二位长辈,打上雨伞冒雨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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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儿子浑身泥水推门进屋可把中年夫妻心痛坏了,父亲坐在脚地的小板凳上正在剪脚指甲,母亲在炕上缝䃼衣衫,他们同时放下手中的活,眼睛瞪的大大的,好像看着一个从另外一个星球上来的怪物,好大功夫母亲才反应过来,他跳下炕走到人民面前说:“儿子你可回来了,赶紧把这身湿淋淋的黄衣裤换下来妈给你洗洗。哎,我娃几年不见长高了也胖了,你饿不我这就给你做饭去?”父亲的脚指甲也顾不上修剪了,他倒拖着鞋去柜盖上摸他的烟锅子,他给烟锅里填滿烟丝,然后坐在炕沿上一口接一口的抽烟,死鱼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儿子的一举一动慢声细雨说“不是高了胖了,而是再没有以前的姓娃气,现在更加成熟老练了,”母亲说:“胡说啥呢,儿子在父母面前永远都是孩子,怎么就老…老什么练了?”刘汉吭……吭…咳嗽了一会摆摆手说“妇人之见,这个老练和老了没有一点关系……”土窑洞里有了些许生气,母亲一边揉面一边唠叨“儿子,你怎么选了这么个天气回来了,怎么这次回来连个信也不写?你不知道一连下了几天雨路上滑的很……”父亲说:“你个烂婆娘唠唠叨叨没个完,快先烧点姜汤䓤根水给娃散散寒,别忘了再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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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妹妹放学回家拉着哥哥的手要这问那,仁民把提包拉开给了妹妹一条围巾,给弟弟每人一枝铅笔和二个本子,要他们好好学习。另外还买了些水果糖,这可把弟妹们高兴坏了,他们争着去抢,仁民说“不急人人都有份。”他给父亲带回二包雁塔牌香烟和一瓶西凤酒还有半斤茶叶,给母亲买了一瓶“雪花膏”这可又引来母亲一顿唠叨,“你才参加工作,一个月挣不了几个大子怎么花钱大手大脚,给你大和你弟妹买东西那就算了,怎么想起给老娘也买奢侈品……”仁民说“妈,你一年在村里风里来雨里去,头上有了青丝,脸上有了皱纹,我思来想去没啥给你买的,最后才给你买了这雪花膏让你抹抹脸保护皮肤。”刘汉说“娃买了就买了,你叨叨个啥,快做饭去,一会我还有正经事要对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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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孩子们都去上学,刘汉对仁民说“娃儿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不知道你在省城有没有找下合适的?”母亲也插话到“你看这老二比你小两岁现在还在队里劳动,这眼看又到了谈婚论娶的年龄,所以你如果结不了婚这后面的兄弟几个……”任民说:“这事先不急,这娶媳妇做什么都要钱不是,等我工作稳定后先挣点钱再说行不?”刘汉蹲在板凳上一边抽烟一边说“等你挣下钱这黄瓜菜都凉了,这就是说你在省城还没有对上象是吗?”仁民说“我才转业这脚跟还没站稳先不考虑这个,你们就不要闲操心了行不?”刘汉“那可不行,我看你有财叔家的招弟就不错,要不我去县城一趟,找你有财叔把这事确定下来你看如何?”仁民说“大,万万不可,我在省城我的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人家父亲都是干部,她没得说,就是不知道人家父母同意不?”刘汉“这不就结了,如今讲门当户对,再说了金娃配银娃西葫芦配南瓜,城里的对象你想都别想,那省城的人轻薄傲慢的很,咱们如果和他们当了亲,你还不一辈子受窝囊气,人家不但看不起你,我们也受连累,不如就把招弟娶了,一来互相了解二来你叔人实在,招弟人也不差,你看如何?再说这招弟是你世熊叔的孩子,你王叔从她几个月大就把她抱养回家,现在她长大成人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你把她娶回家做咱家的媳妇,这不是好上加好的喜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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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民“我不这样认为,人常说临居要好高打墙,亲戚要好走他乡,朋友要好明算帐,本来三家没有什么矛盾,你这么一搞,将来事事非非,说不清扯不明那才受一辈子窝囊气,到那时后悔晚唉……”任民妈说“我记得那个名人还是伟人说过一句话,这人就在矛……矛什盾中生生什活,旧矛…矛盾没有了这新的事又来了,你躲也躲不开,再说你就是钻进鸡蛋壳里,有人一不小心也蹋碎了。”刘汉站起来把烟锅在柜盖上磕的砰砰响“嗨……嗨…嗨…嗨!有这么说话的吗!什么矛盾什么就蹋日蹋了,说话能不能想好再说,会说想的说不会说抢的说,不吉利的话就别说……”任民妈“你看你这个老头子屁大的事就发火,我这不是打个比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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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陕西省黄陵县作协会员
李明芳二零二四年元月
六日于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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