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实的朋友乃生活之良药 《传道书》如是说。
感谢上帝,这位古时候的以色列人言之有理。
魏是个怀疑主义者。即使不吭声,他的眼睛、表情和手势也会对周围的一切提出质疑。
我认识魏是在2002年冬。在初中,学校主办的朗诵会上,我们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我的印象是他忧郁而敏感。再次见面是一个月后,在网吧里。那是转变之年,对我,对很多人。魏请我和几个中学生参加由他组织的 RTS文化讨论会。会后魏、杜、BYT、和我一起吃晚饭。有我们这样的大玩家在场,话题多半围饶着中国的主流战术思想。在摇曳的灯光下,魏话不多,眼镜闪光,偶尔一笑。他的笑有点儿怪,短促而带有喉音。
魏小我9个月,我们有很多经历相似,比如,之前都没有受过完整的教育,刚生下来就跟着爷爷奶奶直到现在。他在学校的黑名单 中算是温和的,借浩荡之东风抒个人情怀。
他很念旧。在东区,他家里,他给我讲当年和朋友聊天的情况,他脸上露出悲哀。他讲起游戏、讲起友谊、争吵和爱情。我甚至可以想象,他独坐在家中,反复听着录音机,看暮色爬进窗户。
魏信老子,是知识分子式的,重实质而不重形式,绝不极端。他告诉我:老子的思想是自然、平衡、融和、天人和一,万物相通。老子写的《道德经》很抽象,没有多少人能真正读懂他的意思。不像亚里士多德的文章,很具体。亚里士多德的学问是可以学习的,是有规律可以遵循,但老子的学问是要靠悟,没有悟性,即使再刻苦,也是没有办法学习的,悟的结果是境界的提高。
但现实其实非常势利,常常会把人狠狠作弄一番。以致我也不得不怀疑,究竟是众人皆醉唯我独醒抑或确是别人聪明,自己发疯。我和魏之间出现裂痕,像酒和瓶子一样相互厌倦。我们有过一次火暴的争吵,令双方如此激动。随后从学校出来,搭29路末班车,我们随之颠簸转动,窗外的光影变幻不定。
此后,我们很少来往。
今年春天,BYT找我。我们给魏打电话,他用英文惊呼见鬼,骑着捷安特新车,带来美国牛肉和青岛啤酒,他比以前长的一倍,脸上少肉,很难再召唤以往的嘲讽,说话照旧很快,夹杂舌音,像散弹射向僵梦般的学习压力。一路无事可记,除一个又矮又胖的医生模样的人(后来弄清他是个作家)和一个又高又瘦作家模样的人(后来弄清他是个医生)不明缘由地争论起来。
要说魏在学校算是很成功的了,在奥赛班前几名,拿到数次大奖。听说他恋爱了,也怪M人高马大且温柔漂亮。很多人对此抱有那种丧失良知的廉价乐观主义。但我夸张的预感,将来的一天,魏和M在某个特定的地方相遇,M手中抱着个孩子,身旁还站着5、6个,高低不等,跟台阶似的,后面还有个农民模样的大叔,冲魏嘿嘿傻笑。也许我应该告诉他,无意识地编造这样的预感是为了给以后彻底的治疗寻找一种安慰。
我昨天在电话里告诉魏,我正在写他,他警告我:我可有朋友在你们班。我们虽然相识多年,对我来说,他还是有点儿神秘莫测,我有时觉的他像个古代的骑士,怀旧、多疑、忠诚、表面无所顾及,内心却有完成某种使命的隐秘冲动。
魏,安阳人,生于汉族家庭,现上高二,他不信神、恋家、反对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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