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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性骚扰的那些年

被性骚扰的那些年

作者: 水心1221 | 来源:发表于2020-03-12 22:56 被阅读0次

被性骚扰的那些年

2015年,日本的伊藤诗织小姐收到一位位高权重者的性侵犯,长达两年的刑事诉讼以失败告终,2017年,她开始走民事诉讼,终于在两年后的2019年年底,赢得了诉讼,得到了330万日元的赔偿。而那位给首相写自传的著名记者,仍旧高枕无忧。为了保护未来可能出现的和她一样的受害者,为了推动日本相关法律、制度、机构的改革,诗织小姐把自己暴露在公众面前,受到了来自公众的质疑,也把自己卷进了政治的漩涡。她妹妹不理解她的行为,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姐姐去做这件事?我想是因为,总要有人做这件事吧。

性侵,不仅包括强奸,还有任何违背个人意愿的性骚扰。这种骚扰,日本社会,中国社会社会,很多国家都无处不在。只要我们问,就会发现身边的很多朋友都经历过,尤其是在童年和青少年的时候,而且就像那个70%的数据,大部分都是熟人作案。面对这些骚扰,我们感到不舒服,羞耻,可很少有人告诉我们,这是错误的行为,这是犯罪。我们被性骚扰,可能是尊敬的师长所为,可能是家里面朝夕相处的亲人,却不能告诉父母,告诉任何其他人。直到思想比较开放的今天,女孩们聚在一起,才开始小心翼翼揭开那些陈年的伤疤。那些不堪的记忆,清晰地映在我们每个人脑海里。这些性骚扰带来的巨大精神创伤,虽然被刻意压抑在内心深处,可是我们从不曾忘记,我们仍旧常常被此折磨,十年,二十年……

小学四年级,我十一岁,在家乡的一所小学的读书。我的班主任陈老师,40岁左右,高高瘦瘦,一副儒雅书生的外貌。他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最喜欢在自习课上,覆盖上小女孩们没有在写字的左手。他总是轻轻的在你的手背上摩擦,一边摸,一边在你耳边轻声说:“你的手真软,真白,真好看。”这些女孩子们的手,他摸过很多,最喜欢的,是我们班的a同学,我们都觉得a同学在这群两性未分化的学生群里,是最好看的女孩子。也在这一年,我发育了,四年级的我,笨拙地处理不好月经的事。每次例假,都小心翼翼,如坐针毡,心中既恐惧又羞耻。终于,这件事被同学们发现了,我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同学告诉了陈老师,从此以后,我收到了陈老师更多的“关心”和“照顾”。有一天自习课上,他在我的手上摸过一遍又一遍,对我说:“长大了啊”。对那一声“长大”,我惊恐之极,也恶心之极。后来与亲近的小学同学说起他,我们才意识到,我们从他那里受到的,叫做性骚扰,从他那里感受到的,叫做羞辱。

然后是高中,德高望重的教务长主任因为猥亵女学生暂停职务。没错,是暂停,后来又回来了。其实在我的三年高中生涯中,并没有由他任教,也没有与他接触的机会。只是每周一听他通报上周犯错的学生,觉得他虽然外表油腻,体型肥胖,但是平时行为举止和声音还算温柔和蔼。在学校时,也曾听到过一些关于他的流言,在办公室锁门和女学生单独相处,在教室大屏幕放视频不小心点开了AV等等。升上大学,以前的同学发来一张照片,正是这位教务主任坐在讲台上,旁边站着一名女学生问问题,他的手就放在女生的臀部。随后又有消息说,他在学校不见了踪影,又过了半年多,他开始在学校出现云云。而我在后来返校时,确实曾看见过他。

这是我经历过的两起记忆深刻的性骚扰,虽然后一起不是在发生在自己身上,却也是在我的身边,日夜相处三年的地方。林奕含在《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描绘了一个对他进行性侵犯长达几年的老师。而我的女性朋友们,也或多或少提到过来自她们老师的性骚扰。一个小女孩,每天会去哪里呢?早上从家里出发,在学校待上一整天,晚上被家人接回家。我们从儿童到成年的大部分时间是如此度过的,所以为什么性侵大多来自熟人作案,也就很清楚了。日本女孩为什么许多受到过电车痴汉的性骚扰?那是因为她们每天要乘坐电车上下学和上下班,所以危险比我们又多了一重。

每天在家和学校之间来往,学校不安全,那家里就很安全吗?当然不。网上有很多关于家人性侵的案例,我说一个自己的。有一年夏天,大概是初中的时候,我在书房里上网,大概是打纸牌类游戏吧。我的某位同代家人来到了我身后,指导我出牌,说着说着,他的手就覆盖上了我握鼠标的右手,他的头也紧紧靠在了我的头边上。他想干什么,当然不是单纯替我出牌,不过我终究没有等下去,觉得难以忍受,就甩开他的走了。

这些事,我没有和父母讨论过,虽然很想。一来,从小的教育告诉我,“性”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谈性色变。二来,我怕说出来会影响家庭关系,内心有家庭破碎的恐惧,而且后来毕竟再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尽管这些年来,他对我很好,也表现的小心翼翼,可是看到他的脸,我还是会涌现恐惧与愤怒。遇到这样的事,你不要谴责别人,也不要自责自己不够隐忍、宽容,诚实对待来自我们身体和内心深处的厌恶就好了。

伊藤诗织所追求的人权、法律、制度和社会机构的变革也好,别人恶意的揣度、猜测和造谣也好,男人控制不住的欲望发泄也好,性犯罪包括了许许多多的内容,过去发生的说不尽,未来的道路也还很长。那么什么是我切身能做的呢?

那就是对下一代的教育。我再也不愿意,让孩子在成长过程中,缺失了重要的性教育一环,社会不做,学校不做,那就自己来做。这关乎孩子的一生。我要告诉他/她,如果有人碰你的哪些地方,如果有人对你所做的身体接触让你感受到不舒服,你要说出来,至少回家说给爸爸妈妈听。我要告诉他/她,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要诚实对待自己的所有感受。我要告诉他/她的还有很多,也许要跨过自己的心理障碍,也许要寻找更合适的方法,可我一定要告诉他/她。

那些已经积压了一代又一代的愤怒,总有一天会如火山般爆发。

后记:看完伊藤诗织的书籍《黑箱》和纪录片《日本之耻》,我心中的愤怒之气一夜难平。我很爱看书,也很宅,总是向往岁月静好的书斋日子,可是却忽略了,外面的社会并不是岁月静好。虽然愤怒,可是我感受到了和社会连接的美好感觉,即使这种感觉,是建立在一个令人失望的社会现象的基础上。其实这几年来,女性权利这个话题在东南亚地区日益普遍起来。去年一部日本电视剧《坡道上的家》和韩国女作家《82年生的金智英》大火,它们都讲述了生活在21世纪的男权社会的女性,从小受到的不公正对待,尤其是全职妈妈在育儿时受到的来自社会、家庭、工作和精神上的多重压力。女性的成长和生活是如此艰难,也许男性也是,我不是社会学家,也不是女权运动者,虽然感到于我心有戚戚,但是也没有很好的意见和建议。说这么多,只不过觉得,有些问题也许暂时无法解决,但当心中的这一部分从黑暗中找到出口,或者外面有光照进来,就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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